苦行

“白遇。”安瑜又来到白遇的身边，先前的剑拔弩张消失了，反而只剩下焦虑不安。

眼前的白遇面色白得像玉器，头上和手上缠着绷带，是摔倒的时候拉着一起掉下来的。

他静静地看着安瑜又，同样也毫无丝毫如今天更多时候的激动。

“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火焰烧过了，燃尽了，在木头上，剩下黑色的残印，刻下痛苦的伤疤。

他说放过了，那就是不要再执着于痛苦，而是向前看。

这不代表着原谅，而是真正为了新生。

而之所以已走到这个阶段的原因，是他的火已经熄灭了。

无论再飘摇微弱，只要有星星之火，起码有了一丝生的希望。

可一旦在阴暗潮湿的湖泊，只剩下冷厉凝结的水滴，那是半点火，半点温柔都不能再有了。

“我也想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从我心里离开呢。”安瑜又说，睫毛修长得还像是他们最初见面时那个像布娃娃一样的小公子。

“白遇，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是那么出言不逊，我把你当成了佣人的孩子。我以为是唾手可得的朋友，但后来我到处问遍了家里所有佣人，都告诉我不是。”

“后来爸爸听说我想和大一点的孩子玩耍，专门给我叫了别的孩子过来家里。可是，他们除了年纪和你一样，其他地方和你并没有相似的地方。”

“我当时可能不懂这是为什么。同样的聊天，同样的相处，甚至同样的游戏，但是为什么你就是不同的，别人就代替不了？”

“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人了。”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我的心里有了别人之后，我就会用最初遇见的那个人作为衡量的标尺。”

“我会想，为什么他们说话的语气不是你这样，为什么他们对我的态度不是你这样。到后来，不仅仅是内在的东西，甚至连外在的标准都在向你靠近——我想为什么他们笑容的弧度不是你这样，为什么和我说话的声音不是你这样。”

“然后我不能理解。其实我们之间有默契，有感情，血缘并不存在。你说有欺骗，我是承认了，可是白遇，这么久了，我追了你这么久了，是石头都应该裂开了吧，可你的心太硬了。”

白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安瑜又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事实。

他不是没感情，不是没默契。

很多时候是心里很重的道德约束把自己拦住了，导致无处可去。

他从不是擅长向人求助的。

他的父亲太早的去世，让他太早的要学会当家，学会长大。

所以形成的标准也相当脆弱简单。

绝不如安瑜又这样恣意妄为。

沉入爱海，是他曾经做出过的决定，是他疯狂放纵的决定。

只是现在，冷静下来回想过去，正觉自己像个傻瓜。

于是不敢依靠，于是不敢相信。

只要异动便缩回，裹住满身是伤的躯壳，步履瞒珊，渴望温暖，却从来不肯停下脚步去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