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 煎熬

班里沉默的气氛在老师走进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班里静得可怕。我甚至能听到挂在讲台上面的钟表秒针一圈圈“咔咔”地转着。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讲试卷。”老师走到讲台上，看着下面一片死气沉沉，他心里一定要不好受，却还故作轻松安慰我们的“大家这是干嘛？一次失败不能代表什么，尽力就好。”我想大家也知道对不起他，所以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好了，打起精神来，下次好好考，争取进步。”他拍了拍手，转身在黑板上抄起题来。

我坐在下面叹了口气，心想，我得想点办法鼓励鼓励他们，做做动员。这节课前所未有地顺利，聊天的，偷看漫画的，插科打诨的，通通闭嘴收手认真学习起来，他们尽全力配合老师，我也卖力地举手回答问题，希望他能开心一些，不要对我们失去信心。

下课前，他似乎也想对我们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好巧不巧，下节课是物理。

物理课一上课，木村就问我们：“听说你们数学考试刚发了成绩？”“是！”班长回答。大家也无精打采地回答。我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考得怎么样啊？”木村的视线转向了我。他的眼里有明显的得意和挑衅。“不好！”大家有气无力地说。我中气十足的“好”夹杂在其中格外刺耳。本来我不想说什么的，可他既然问了，我就实话实说也无妨。我异类的声音夹杂其中，格格不入。“除了课代表外。”后排有大胆的男生补充。我看到木村眼里兴奋的光熄灭了几分。

什么人啊！我考得好还不行？我有些生气，扭头不去看他。“一个人考好不算什么，班级平均分才能看出一个老师的水平。”木村很快就找到了说辞，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事实证明，受欢迎的老师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他会讨好学生，什么是讨好学生呢，比如不布置作业，下课和你们打成一片……但是这都没什么用！这里是学校不是保育园，成绩好才是王道，老师再受欢迎，水平不行也没有用，你们不要被几句花言巧语蒙骗了！”

他表面是在敲打同学们，其实话里话外都在阴阳怪气道枝老师。就因为道枝老师受欢迎，并且他喜欢不受木村欢迎的我，木村就一直明里暗里针对他，看不惯他，用对付我的那一套对付他。这个财迷心窍的人，到底有什么脸面说道枝老师水平不好？这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可是碍于他的暴力手段，没人敢站出来反驳他。现在我是不怕他了，可是我担心这样贸然站起来与他对峙，反而会给老师惹来麻烦，成为木村拿捏他的把柄。我告诉自己要忍耐。

我在桌下握紧了拳头。木村自顾自说了一阵，发泄够了，这才拿起书，讲起课来。这时，我注意到窗户外面闪过一个身影，一秒钟就不见了。直觉告诉我那是道枝老师。我有些慌了。他听到那些难听的话，会不会怀疑自己？看着台上木村胜利的表情，我对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自以为是！不讲道理！讨厌！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我等着同学们走得差不多了，才飞快地跑去办公室找老师。他正一个人背对着我趴在桌子上，脱掉了西装外套的他看起来没有平日里那样矜贵难以接近，多了一丝世俗气，还有一点点脆弱和不安。他看起来很迷茫，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我走上前去，大着胆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开心的语气对他说：“醒一醒啦！放学了，道枝君！”“啊，是小圆，这么快就放学了吗？我们走吧！”他强打起精神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对我说。

我很想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点了头，岔开话题：“原来一向认真全能完美无暇的老师也有走神的时候啊！”

“是啊，老师也会犯错误的，有时候对于自己做的一些事，我也会怀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呢？我以为是对的，其实确实错误的。小圆你说呢？我这样做对了吗？”他的眼里流露出少见的迷茫，语气也有些怀疑。往常都是我有困难就找他解决，他像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还是第一次他向我表述了自己心里的困惑呢。作为他的课代表兼好朋友，我当然要尽全力为他排忧解难了！

“当然对了，我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因为你的到来才有了今天的我啊，和你相处了短短半个月而已，我都快忘记我原本是个自卑胆小又懦弱的人了，是你让我变得更好了，我从心底里感谢老师呢！”我真诚地说，希望我的话能让他重拾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