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5离别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柳落云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旋身飞上树梢，在这一刻，他突然发觉，一同把酒言欢的小和尚的确有了几分高手模样，光论这份心境，便敌得过世上大部分人。

夜色渐深，雷无桀和萧瑟睡在清扫干净的禅房里，无心和柳落云坐在寺庙的屋顶上，一人打坐，一人擦拭着残剑。

明日到底会怎样呢？

只对占卜之术懂点皮毛的柳落云不清楚，不过必定是不会好过的。

九死一生。

剑气冷寒，柳落云看着这把残剑，想起了当日同酒剑仙的那场比试。

为何不出第三剑？

第三剑柳落云只用过一次，那便是亲手斩下了江北阙的人头，三剑一出，必沾人命。

柳落云向来都不喜杀人，对于杀手从来都是废去一身功夫，柳叔就总说废人功夫，比一剑杀了还残忍，但柳落云认为，活着才重要，一身再好的功夫也得活着才有用。

“倒是突然想喝酒了。”

剑回鞘，柳落云看着被月光照得发亮的树叶，眯了眯眼，突然感慨一句。

“你？喝酒？”

闻言无心嗤笑一声，眼睛都没睁开，嘴角勾起的一抹笑仿佛在无形中嘲笑柳落云对自己酒量的错觉，不自量力。

“明日解决完一切之后一起喝一口？”

无心不语，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柳落云也没指望他回答，飞身站在树尖上，良久，飞身而下，躺在粗大的树杈中睡着了。

无心睁开了眼，看着被树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柳落云，轻叹一口气，看着月亮。

“我也想喝那一杯酒，只要……”

也许只有夜间的凉风和沉默不语的月亮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吧。

晨间，山中雾气缭绕，红艳的日光悄悄穿过朦胧的雾气，洒在台阶上，柳落云站在台阶上，看着山下已经坐好的几百个和尚，其中一个和尚提着把大刀站在山口，无心站在身旁，只看了一眼，就挥袖转身，迈步上了台阶。

“三百和尚荒山诵经度人，倒比皇家得祭天大典更多几分禅意啊。”

萧瑟看着山脚下正在诵经的和尚，真情实感的感慨道。

“进去吧。”

无心说这句话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去了一家普通的寺庙。柳落云又看了一眼手持大刀站在山门口的王人孙，转身跟着无心一同进了寺庙，萧瑟和雷无桀见此也跟了进来。

无心从袖中掏出一块被布包好的东西，珍重的放在佛坛上，缓缓打开。

“那是什么？”

雷无桀轻声询问一旁百事通的萧瑟，萧瑟微微皱眉。

“有一些高僧坐化之后，经火焚烧仍有珍珠般的物体不融不灭，便称舍利。佛经上说，舍利子是通过“六波罗蜜”和“戒定慧”等功德所熏修的，是修行人由于戒定慧的道力所成的，心和佛相合的表相。每一粒舍利都很珍贵，是佛家的圣物。”

萧瑟低声对雷无桀解释，看着那颗舍利的目光郑重起来。

“老和尚他死了以后，身体瞬间尘灭，但在那灰烬之中，还留了这一颗舍利，我便想，将这舍利带回这于阗国，老和尚生前回不来，死后，我便带他回来。”

话落，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闭上双眼，手指轻捻佛珠，口中低声诵经，与山脚下和尚诵的经文合上。

随着诵经声，佛坛上的舍利发出一阵暖光，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出现在无心身后，面色慈祥，身影佝偻。

“傻孩子，你来这做什么。”

老者看着眼前的无心轻叹口气，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赫然是早已死去的忘忧大师。

无心闻言睁开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缓慢回头，在看到忘忧大师时嘴唇颤抖，突然间泪如泉涌，跪在地上埋着头，泪水滴在地面上。

“师父。”

只叫了声师父就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萧瑟和雷无桀从未见过一向脸上挂着笑的无心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虽然惊愕，却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出声打扰。

柳落云不忍再看，转过身子，眼里满是伤感，忘忧大师，也算是他那段黑暗时光中的老师了。

“莫哭。你早该回家去了，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呀。”

无心垂头抽泣，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颤抖。

“无心的家便是寒水寺。”

“傻孩子，寒水寺只是你暂时栖息的一个地方，如今你已经长大了，该回自己的家了，你的家在一个自由的地方，是方外之境，天外之天。”

忘忧大师蹲下身，伸手轻抚着无心颤抖的后背，用一贯柔和的声音轻声说着。

“不，师父，弟子哪里也不去，弟子只想回寒水寺。”

忘忧闻言轻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

“真是个傻孩子，也只有那些人觉得你会成为这颠覆天下的火种。”

无心又抹了一把眼泪，好不容易忍住眼泪，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背影。

“师父，请指点，请指点无心的路。”

忘忧转过身子，看着眼前自己一手带大的的孩子，眼神中满是留念。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并不是师徒，只是相互陪伴着走过了一段路罢了。如今，我的路已经走完了，剩下的路，便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说着忘忧大师的身影逐渐消散，无心见此踉跄往前跑了几步，伸手去抓，却满是虚妄。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勿忘初心，切莫回头。”

柳落云转身，看着忘忧大师消散在眼前，无心跪在地上，满眼含泪。

“无心，谨遵师父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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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非常感动，哭的稀里哗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