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天意 06.1

谢谢你,在这世界的角落，找到了我。

——浅野妙子《在这世界的角落》

06

骏滕冶金是京海最早的一批上市公司，千禧年以来逐渐经营不善，日薄西山，几度到了破产清算的边缘。黄瑶开车到骏腾冶金家属区外围被一片施工带拦住，施工队负责人告诉她这块地方划入了旧城改造区域，进出家属区只能步行。

黄瑶下车环顾四周，家属区的红砖外墙上稀稀落落趴着几片半死不活的爬山虎，街道另一侧原先是厂区食堂对外售卖的门面，现在已被水泥墙封死，用红油漆写着大大的“拆”字。

黄瑶踉踉跄跄越过满地散落的碎水泥块和沿街已搬迁的店铺扔出来的各种杂物，绕着围墙走了大半圈，才找到留出供行人进出的小门。

她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初中时她的同桌是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家里就是骏腾冶金的。那个小姑娘曾经是她唯一的朋友，热情地邀请她到家里做客，可她的父母得知黄瑶是高启强的女儿以后，就禁止了她与黄瑶来往。

骏腾冶金家属区还是的老样子，一排排灰色的单元楼整齐地排列着，这种老式的楼房好像从来都没年轻过，过了十几年也没有显得更旧。在京海如火如荼的改建进程里，这里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永远地停留在了世纪之交的那段时光。

黄瑶试图和家属楼下晒太阳的老人们搭讪，可对方一听说她是强盛集团的人纷纷避之不及。黄瑶在家属区耗了大半天依然一无所获，她又渴又饿，新上脚的鞋子磨得她每走一步都痛得像刚上岸的小美人鱼。黄瑶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凭记忆找到了初中同桌家的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你找哪位？”

门内露出半张浮肿疲惫的脸，黄瑶急忙调整好表情，扬起标志性微笑。

“您好，我叫黄瑶，是小芹的初中同桌……”

“你是高启强的女儿？”

门刷的一下完全打开，黄瑶看清对面是一个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她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黄瑶。

“你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阿姨您听我解释，我这次来是想问一下你们骏腾冶金的职工家属对安置有什么诉求，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都可以尽可能满足的……”

“我有什么诉求？我的诉求就是让他们把小芹爸爸还给我！”

女人怪异地笑起来，眼里却流出泪水。

“强盛集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不够，还不肯放我们清净！”

她开始用力推搡驱赶黄瑶，黄瑶百口莫辩，脚下一步踏空没站稳，竟顺着楼梯一路滚落下去，重重地摔在楼道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她摔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挣扎着想站起来，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却让她动弹不得。

“瑶瑶！”

唐小虎赶到的时候黄瑶正狼狈地跌坐在楼道角落里，小脸上写满了惊惶，楼上那户业主“啪”地甩上房门，唐小虎气血上涌，就要冲上去砸开那家人房门理论。

“算啦，”黄瑶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她也是个可怜人。”

黄瑶拽着唐小虎的袖口想借力站起来，一个趔趄又摔倒在地，小小的脸孔痛得皱缩起来。唐小虎弯腰脱下黄瑶的高跟鞋提在手里，不假思索地在她面前蹲下。

“走吧，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