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色月亮

钟译！

      牺牲！

      这四个字在廖凯的耳中不断被放大，震耳欲聋的响彻在脑海中。

      他再也听不到许文斌和胡杨后面的话，可是他们的嘴还在动。

      嗡鸣和眩晕开始混乱了他的思绪，他好像看到面前的粗糙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个深深念着的人。

      他还是穿着那件米黄色的衬衣，长袖卷起，这次他看清了他的样子，他温柔的笑着看着他。

      廖凯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身影。

      可是身旁一声大喝后，那身影霎时不见了。

      “廖凯！你在干什么！”

      “那是你刚倒进盆里的沸水。”许文炳从椅子里腾的坐了起来，阻止道。

      廖凯愣了愣，他缓慢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几乎还差一厘米不到的距离，就要伸入沸水中。

      他感到了滚烫的水汽已经包围了自己的右手，他微微皱了皱眉，一丝丝疼传来。

      许文炳见廖凯还是没有动，他索性扯了他一把。

      却是发呆的廖凯根本没站稳，跌坐在了许文炳的身旁。

      “哥。”廖凯轻声唤着。

      许文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关切的说道：“你这手，要是放进去，就废了。”

      廖凯怔怔的望着许文炳，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觉得许是自己应该放下去，那样心口的疼，就不那么疼了。

      胡杨坐在沙发里，举着报纸看着这两人，问道：“你们，结束了吗？”

      许文炳先反应过来，他向后挪了挪身子，说道：“我这脸上还有粉呢。”

      胡杨说道：“你洗洗不就完了。”

      许文炳没有搭理他，转而对廖凯问了句：“小廖，我这，可以了吗？”

      廖凯慢慢的说道：“不好意思，许警官。”

      说着，他拿起毛巾仔细的给许文炳收拾干净了脸上残留的香粉。

      “小廖，我。”许文炳握住廖凯的手腕，凑近他。

      但是，话没说完，就被胡杨截住了：“许警官，咱们还有很多收尾工作没完。”

      许文炳把手松开，几乎起跳下的椅子，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就向发廊外走。

      胡杨把报纸撂在一旁，有些胖的身体，让他的行动速读有些受限，他说着：“磨叽是他，说走也是他。”

      “小廖，谢谢啊，我们先走了。”

      廖凯好像想起什么，他疾步跟了上去喊道：“许警官！”

      许文炳登的停了下来，身后的胡杨差点撞了上去， 他身上的肥肉晃了晃，有些生气道：“你干嘛突然停，险些碰上。”

      许文炳转身往回有了几步，看着站在发廊门口扶着门框的廖凯问道：“什么事？”

      廖凯问道：“那个牺牲的警察，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不等许文炳回答，胡杨跨了一步走上来，先说道：“没有。”

      廖凯的神情瞬间落寞下来，他点点头，慢慢靠着门框坐了下来，把头深深埋进了臂弯里，叹了一口气。

      许文炳见此，说道：“小，小廖，还不确定，我们和丹平市公安局的交接工作还在进行中。”

      廖凯抬起头，望着许文炳坚定的神情，微微笑了笑说道：“谢谢你，许警官。”

      许文炳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胡杨拽着衣服，往外走着。

       直到他们出了石牌村，胡杨才放开他，严肃的说道：“许警官，你们的工作制度，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许文炳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当然知道。”

      胡杨一愣，随即用质问的口气道：“那你还把工作进度告诉一个外人？”

      许文炳脱口而出道：“他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

      “不是，我的意思是，罢了，我没什么意思，我是编外人员，又不是你们单位的，瞎操心什么。”胡杨摆了摆手，向前走着。

      许文炳自然知道这个老大哥，这个自己尊敬的前辈是在提醒他，不要失去理性的判断。

      可是，一见如故，一见钟情的感觉总是像带着无穷力的吸盘的触角，紧紧缠绕在了许文炳的心上。

      他的取向，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隐瞒过。

      在这个年代，能承认这件事，他是一个勇敢的人，因此胡杨也一直很佩服他。

      对于廖凯，许文炳没想到过，他会对他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在发廊里，他看到他快要被热水烫到的手时，那一刹，他以为他担心的是廖凯如果烫伤了，那必然会影响一把修面的好手艺。

      但是，许文炳错了，也惊了，他是没来由的心疼。

      心疼什么呢？他又是什么时候对廖凯有这种感觉的？

      雨早就停了，胡杨抬头看着夜空，乌黑中有一圈红晕出现。

      一直坐在发廊门口的廖凯，看到此时，破云而出的，是一轮红色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