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是无声

廖凯忽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开心的说道：“能早一点见到译哥，别提多高兴了，什么时候都行，我会一直等着你。”

      话音落下后，钟译抬起右臂搂住廖凯那细长白皙的脖颈，将他拥进了怀中。

      其实，这个还在长身体的小朋友是和钟译差不多的身高，他感到了耳侧有些颤抖的呼吸，还有深陷进肩头的无尽眷恋。

      廖凯用双臂环住了钟译的腰身，问道：“怎么了，译哥？”

      钟译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皱眉，在如白玉光润的锁骨上印下了滚烫的咬痕。

      他的手臂更加用力的拥着他，好像面前的人，一松手就会忽然不见。

      温热而缱绻又深入骨髓的爱意快要将廖凯的理智淹没的时候，轻微的麻疼和紧凑的束缚使他迷乱的轻唤了一声：“呃，译哥。”

     钟译一愣，原本搂住他的手臂瞬间松弛开，他的眼中是从未表现出来过的一丝惊慌和不舍：“弄疼你了，对不起。”

      廖凯乖巧的歪头摇了摇笑着，像是哄小孩一样道：“没事的，译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去揍他，嘿嘿。”

      钟译却只是躲闪开了他的小朋友热切的目光，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说着：“小凯，这个给你收好。”

      廖凯虽然很诧异，但还是接过来应道：“好。”

      钟译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微笑道：“乖孩子。”

      廖凯竖起大拇指，给自己比着，神气的说：“那是当然的。”

      “译哥，留下一起吃午饭好吗？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他又问道。

      钟译看着他满是期待的样子，微笑点点头，说道：“好。”

      廖凯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信封，一遍转身开心的跑进发廊里，一遍说道：“译哥，我收好后，就去做饭。”

      “等我啊。”

      钟译看着他几乎跳跃着跑开的背影，微笑渐渐消失在滚动而来的乌云中。

      他没有告诉过廖凯他是什么人，而他从来没有问过他，或许他们也只能这样。

      就像这马上就要降下的雨，没人知道它有多大又或是多小，没人在意，其实在意又如何？

      “译哥，准备开饭啦。”廖凯端着一个木托盘从发廊里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只棕色的砂锅和两套碗筷。

      钟译赶紧走上前去，要帮忙接过来木托盘，廖凯侧了侧身说道：“不用传来传去，译哥，辛苦你把桌椅摆好怎样。”

      “好，我这就去。”钟译应着，然后把藤桌和藤椅搬到了椰子树下摆放好。

      廖凯把木托盘放在藤桌上，拉着愣在一旁的钟译坐下来，调皮道：“译哥，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呆？”

      钟译笑着坐下来，说道：“可能是昨天没睡好。”

      “这砂锅里做的什么？”

      廖凯神秘的说道：“译哥，你是北方人，肯定没吃过。”

      钟译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北方人？”

      廖凯笑道：“译哥，虽然我听过你和九叔他们说我们的方言很好。”

      “但是，你没发现你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是你的家乡口音吗。”

      钟译顿了顿，抬手抚了抚廖凯的头，说道：“谢谢你，小凯。”

      廖凯耸了耸肩，掀开砂锅盖，拿起汤勺舀起浓郁的白汤说道：“你今天说话奇奇怪怪的，一定是饿了，尝尝小凯牌椰子鸡。”

      “保证译哥你香的撑破肚皮，哈哈哈。”

      钟译接过白瓷碗，低头看着里面嫩白的椰肉和嫩黄的鸡肉出神，一直没有动。

      廖凯疑惑道：“译哥，是不是太烫了？”

      钟译怔了怔，赶紧抬起头，先尝了一口笑说道：“不烫，特别美味，谢谢你，小凯。”

      廖凯也喝了一口，赞美着自己的手艺：“嘿嘿，真的是很好吃。”

      他又气呼呼的说道：“哼，不过下次还是要把枸杞放进去，刚刚我怕饿坏了我的译哥，就忘记放了。”

      “我告诉你啊，译哥，这炖鸡啊，就要……”

      钟译看着笑的灿然的廖凯和自己分享着今天的趣事，拔鸡毛时被臭气熏的快要喘不上气来，盐不小心放多了只能再加水。

      或是早上村里的伢崽子理发时哭天抢地，又或是九叔昨晚又被老婆教训。

      这些所有的在别人看似琐碎的日常，于钟译是珍贵无比的。

      他渴望着烟火的气息，也渴望着生活的平淡，许是他这辈子不见得还能再平静安稳的坐下来吃一顿饭。

      只是，此时此刻的这一次，钟译就足够了。

      “译哥，译哥，你总听我说，你也讲一讲你知道的好玩的事情吧。”

      “北方是什么样的？”廖凯停下来，笑的甜蜜。

      钟译繁杂的万千思绪瞬间消散在了虚幻中，他愣了几秒，问道：“你说什么？”

      廖凯托着腮，眨巴着眼睛，问：“译哥，你的家乡也像这里一样，有很多椰子树吗？”

      钟译微笑道：“没有，我出生在很远的北方，那里有成片，广袤无垠的黑土地。”

      “黑土地？”廖凯惊讶的问道。

      “是，人们在那里播下的种子，来年就会有玉米、高粱、土豆生长出来。”

      廖凯从没听说，也没见过什么是高粱，就连土豆，他也是听川地来的人说过，不过他们唤作洋芋蛋蛋。

      钟译又一次带给了他无尽的新奇，他仿佛在听一段段传奇的故事。

      “不过，我没有见过海。”钟译说着，廖凯看得出他眼中的向往。

      “译哥，你今晚忙完以后，我带你去看海，好不好。”廖凯兴奋的说道。

      钟译正要说什么，腰间的BB机发出滴滴的声音，他拿起看了看，急忙站了起来。

      廖凯也跟着站起身，问道：“你有急事，译哥？”

      钟译扶了扶他的肩膀，点点头，转身就向远处疾步走去。

      廖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巨大的落寞和颓然如同洪水猛兽迅速袭来，把他心中的热烈啃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