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骨人 空白

回到南方已有一个月了。战事虽然已经平息，但灰烬和尘埃下的故土亟待重建。

靳岐并不比噬魂暴乱时闲逸多少。不知困倦了多久，一道白炽的车灯光终于穿过漫漫夜色，停在了庭院前。

楼梯口传来平缓的脚步声，钥匙插入锁孔，拧动两圈，门开门闭，隔着带寒气的外套，靳岐把我从沙发上抱起来。

“天冷，光着脚丫，一会儿要着凉了。”，靳岐朝卧室走去，柔软的被榻让我更困倦了，连盖被子的力气也没有。

“困了眯一会儿，我洗个澡就来。”，靳岐亲了亲我的额头，大概因为我累到不想回应的缘故，便克制地没再继续。

我闭上眼，脑子里却有一根神经紧紧绷着，我能感到有液体在后脑勺流动，一息一张，有时候急促得让人无法呼吸。

我总是觉得忘了很多事情，梦里有个穿着白色军服的男子逆光背对我，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那头我似乎抚摸过无数次的银发。

每当我问靳岐那个人是谁时，靳岐只是把我紧紧拥入怀中。据他说，我是得了心理上的战后创伤性疾病，会在脑海中闪回一些不存在的片段。

我一贯很信任靳岐，所以这一次，虽然我总觉得奇怪，但很快说服自己，只是一些紊乱的记忆在作祟。

婚礼定在下个月，地点选在了靳岐的家乡。十多年前，我们就已经出现在彼此生命中，一直未曾背离初遇时的悸动。

不知是否因为脑神经肿胀发热的缘故，我越想越精神，迷迷糊糊地下了床，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

我隔着玻璃门敲，哗啦啦的水声止住了。

“怎么了月璃？”，靳岐的声音带着湿润的雾气。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抬起无力的手开始解扣子，但软绵绵地，温温吞吞的，意识无法聚焦。

“要一起洗吗？”，水珠顺着靳岐的背肌滑落，衬得那小麦色的肌肤格外有光泽，他笑了笑，看上去心情不错，“还是……我给你洗？”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任由热水和雾气将我们融为一体……

大概是因为折腾了一番，我的困意消散了，头脑清醒了些。或者说我本来没那么疲惫，更多是感到来自储存记忆的脑神经的紊乱。

我趴在被子里，心里闷闷的，“靳岐，我的头好痛。”

他把我放平在腿上，轻轻按住我的太阳穴，指腹揉揉摸摸的，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今天白天也在痛吗？”

我沉了沉脸，“嗯。昏昏沉沉的，好像被鬼抓住了一样。”

“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自顾自地努力回忆着，可是却不知道这种空白感来自何处。

“是不是最近待家里太无聊了，我请个春假，我们去古镇转转吧。”，靳岐把我抱在怀里，“头还疼吗？”

“我想去北方看看，听说那里有成片的草原花海。”，我转过身去，黏糊糊地贴在他胸口，“穿碎花长裙拍出来一定很好看。”

“怎么突然想去北方了？”，靳岐摸了摸我的脸，看上去温和，但眼底却多了一些冷意，“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适宜长途旅行。”

“你又骗我，医生说我没早就没大碍了。”，我不满地推了推他，小声嘟囔，“没在一起之前，你可没管这么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派真真盯着我，去哪了都要跟你汇报。”，我拉住他的袖口，“现在都没战事了，总不能说是担心我安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