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经历那件事之后，宫里表面上还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然而背地里并没有表面那样平静。

皇上早已经练就不显山露水的风格了，心里就算有了芥蒂，起了疑心，也不让旁人查出丝毫意味。但别以为皇上就不查了，算计人已经算计到一国之君的头上了，便是把皇宫翻个身也不为过。

那媚药很平常，哪里都能买到，只是若是下一次是别的毒药……

宫里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便真查到了人。

果然是桃儿。

据说她当时伪装成西角门的采买宫女想要混出宫去，岂料皇上早就派了人在各大宫门等着她，这不，直接撞上了，还不用侍卫费尽心思去追查了。

这里的桃儿比梦中的桃儿早进宫了半年，之前在浣衣局当清洗衣物的小宫女，后来塞了钱，委托管事公公把她调去了安贵人那里去当三等扫洒宫女。而在这几日之中，她接触过可疑的人，就只有我。

皇上把查到的东西摔在我面前，也不急着讲话，只是慢慢地踱着步子。

“下面的人说，是她把你叫来乾清宫的？”

“回皇上的话，正是桃儿叫的奴婢。当时奴婢酒喝懵了，想着王公公不在，皇上这里又需要有人服侍，便来了。”

我跪在地上，感受着帝王的强大威压，确实有点喘不过气。

见我这般说辞，皇上又问道，

“我记得，素锦走的那天，好像也是那个小宫女领着你来的？”

“是。当时奴婢担心素锦，便没有注意 。奴婢与她绝无瓜葛，请皇上明查！”

说完之后，大殿里又如死一般寂静，皇上转过了头，开始忙于政务。一时间，大殿里只有毛笔与纸张接触的沙沙声，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让它弱一些，再弱一些，不要在殿前失仪。皇上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就一直跪着，头也保持着恭敬的状态。

跪到自己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皇上终于转过身，叹了一口气。

“素然。”

“朕知道你跟着朕很久了，有情谊，朕这次也愿意相信你的忠心，不然你也不会就朕。”

这是要捧杀了吗，这次相信，那么下次……

“朕想着，你是因为素锦的事，跟朕呕气了不是？”

“皇上，素然无父无母，是靠着皇上的怜惜才捡来一条命，绝不会做出吃里扒外之事。素锦做出那种事，是她咎由自取，如若皇上不出手，素然也会替皇上解决掉她。”

皇上见我如此表露忠心，竟怔愣了一下，毕竟之前我一直是温吞的性子，皇上才好把我放在身边。

这时见我这般，也像没了主意一样。

我知道皇上怀疑我，桃儿被查到的东西越是清清白白，越是证明背后有人指使。他或许怀疑我故意让人下药然后得个“忠仆救主”的名声，或是效仿素锦爬床为自己挣个名分。

气氛正在焦灼，突然王公公进殿，对着皇上耳语了一句，

“慎刑司走水了。”

什么？

皇宫是出了名的守卫森严，可是桃儿却在层层严守的慎刑司眼皮子底下死了。关押桃儿的牢靠房突然走水，火势很大，一时不可扑灭，等到扑灭时，只见焦黑的牢房里躺着一句女尸，容颜已损，早已找不到当初的样子。为此，皇上龙颜大怒，降了好几个官员的职位，而暗中做的准备就不语知晓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人在乾清宫，面前还有皇上，自然不能去纵火，于是，我被放了回来。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我还是觉得不真实，要不是刚才走水而我正好在皇上面前，这次可能和素锦一样的下场吧。我知道皇上疑心重，可我也毕竟随他多年了，情谊也是有的，没曾想到……可能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只有我还在怀抱着故去的日子，久久不能出来。

日子又这样不清不楚地过了两年，而我已经到了双十年华，身上的担子也重了不少，每天很是疲惫，这两天尤甚。

皇上坐上皇位也有五年了，后宫除了一些旧时潜邸的嫔妃到没有什么新人。

一是皇上刚坐上皇位，朝纲不稳，百姓基业不足，不可贸然选秀大兴浪费奢华；二是要等着皇后娘娘产下嫡长子，保住天家颜面。

如今大皇子也已经两岁有余了，皇上才放下心来，想必也是对这个嫡长子尤为重视，这两年来，除了皇后娘娘，宫里竟无一子出生。宫里的太医的脑袋都想破了也没能保住男胎，倒是娴妃娘娘和林嫔娘娘添了两个公主。

现在四海升平，正是选秀的良机，大臣们早就等不住要为后宫塞自己的女儿了，折子一封一封地往皇上这里送，送了一年有余，才让皇上松了口，同意举办，并且反制了大臣，要求十年选秀一次。

大臣们一听，更是心里有了计较，这十年才选一次，这次进宫的孩子就必须要更有手段。一场无声的硝烟在宫外弥漫。

一想到选秀，我头都大了，这次虽有后宫总管魏福海帮衬着，我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确定秀女宫殿，钦天监选黄道吉日，叮嘱大厨房做好秀女的份例和不停地查询祖制……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阖宫上下尤为重视，一点也马虎不得，已经这样忙碌了，皇后娘娘、娴妃娘娘、林嫔娘娘还要找我，明里暗里地说要照顾自家的秀女。

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