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那是父母化作灵光、与怪兽轰然湮灭的瞬间,伊铃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忘了。
她曾以为的空白过往,此刻清晰得刺目:父母最后的吟唱、灵光炸开时的灼目、怪兽惨嚎中崩碎的鳞甲,还有花海被能量风暴掀飞、又在死寂中定格的模样。原来那凝固的浪涛里,藏着她血脉相连的至亲,藏着整个精灵族的陨落。
“爸……妈……”她颤抖着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伸手想去触碰那定格的花海,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的冷。尼芙拉察觉到她的战栗,焦急地蹭着她的腿,发出低低的呜咽,可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剩记忆里父母最后的呼喊,与怪兽的咆哮交织,震得她头痛欲裂。
她跪倒在花海前,双手死死攥住地面的草叶,指节泛白,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砸在凝固的花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这是死寂星球上,唯一流动的液体。她终于崩溃地哭出声,哭声嘶哑而绝望,在空旷的天地里回荡,却得不到半分回应。那些曾温柔唤她名字的人,那些护着她躲进灵气源穴的人,永远留在了那场浩劫里,化作了这死寂花海的一部分。
她扑向那片定格的、曾被灵光与黑雾笼罩的土地,指尖刨着泥土,仿佛想从尘埃里找回父母的痕迹,可只摸到冰冷的、静止的花茎。小龙蜷在她身边,用身体护住她颤抖的脊背,却无法抚平她心底的坍塌——整个世界的光,都随着父母的湮灭,彻底熄灭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小铃铛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陨于蒲公英花海中。原来是当初,生日时母亲送的项链呀。
小铃铛这个项链是干什么的呀?
小铃铛你怎么突然送我项链了呀?
小铃铛好好看呀
“以后小铃铛要是受伤的话,妈妈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就可以来救小铃铛了呀”
小铃铛那如果妈妈身体受伤的话,那我能感受到吗?
“嗯~,也可以”
————
当献祭的灵光与黑雾一同湮灭的刹那,星球的脉搏骤然迟滞——那是源自核心的、维系万物流转的灵气,被灵与浊两极碰撞的余波狠狠撕裂,连带着精灵一族与星球共生的纽带,寸寸断裂。
传承了万载的精灵们,本是星球灵气的具象化身,纽带崩裂的瞬间,他们的形骸便如被抽走了骨架的虚影,从指尖开始化作细碎的光尘。花海旁的精灵还未收起拈花的手,光尘便从指缝漏下;溪流边的精灵歌声戛然而止,身躯消融在叮咚水声里;林间守望的精灵闭上眼,羽翅化作星点飘散,最终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唯有风里残存的灵气余温,证明这一族曾在世间鲜活存在过,而今却尽数归于虚无,只余下空寂的天地,映着无人回应的寂静。
星球的呼吸也随之停滞。曾翻涌的花海定格在波浪起伏的瞬间,花瓣悬在半空,连最轻盈的那片也不再颤动;奔涌的溪流凝成剔透的玉带,水花冻结在溅起的刹那,游鱼僵在水中央,仿佛一幅被按下暂停键的画卷;林间的风敛了踪迹,树叶不再摇曳,飞鸟悬停在天际,翅膀保持着振翅的姿态,连流云都凝在穹顶,纹丝不动。日光依旧洒落,却照不暖这死寂的天地,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凝固,时间失去了流动的意义,整个星球坠入了永恒的、无声的停滞,唯有献祭之地残留的焦痕,诉说着那场终结了一切的战斗,与传承者消逝后,万物失序的荒芜。
最后本来热闹的星球上只剩下小铃铛和尼芙拉了
在精灵消失的同时,小铃铛的记忆也同时被掠取。
晨雾漫过凝固的花海,悬停的花瓣上凝着薄霜,日光穿过静止的流云,落在沉睡千年的裂隙旁——这里,是星球仅存的生机角落。
小铃铛最先睁开眼,银白的睫羽上沾着星尘般的光屑,她茫然地坐起身,指尖触到的草地凉而僵硬,没有一丝草木的柔软。记忆是一片空白,只余下心底莫名的悸动,她抬头望去:不远处的溪流冻成了玉色的绸带,溅起的水花定格在半空,像一串凝固的珍珠;飞鸟悬在天际,翅膀保持着振翅的姿态,却没有半分响动;连风都消失了,花海停在翻涌的瞬间,粉紫的浪涛不再起伏,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仿佛时间被硬生生掐断,连呼吸都显得突兀。
身旁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尼芙拉缓缓抬起头,金色的鳞甲蒙着一层薄灰,它晃了晃犄角,尾尖试探着扫过地面,却只带起几片静止的落叶。它也忘了一切,只觉得眼前的死寂透着刺骨的寒意,本能地蹭向伊铃的腿,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裙角,成了这死寂天地里唯一的暖意。
伊铃伸手抚上小龙的脊背,触到鳞甲下微弱的心跳,忽然鼻尖一酸。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凝固的溪流,指尖轻轻触碰那悬停的水花,冰凉的触感传来,水花却纹丝不动。她又望向远处的森林,树木苍劲,却没有叶片摩挲的声响,林间的阴影浓得化不开,像沉睡的巨兽。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轻声问,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里回荡,没有回应。小龙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用鼻尖蹭蹭她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安慰。阳光缓缓移动,却照不暖这停滞的世界,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荒芜的大地上,成了这颗死寂星球上,唯一流动的风景。
风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响动,卷起几缕蒲公英的绒絮——那是当年双精灵与怪兽同归于尽时,未及落地的种子,此刻悠悠飘过,落在幼精灵的发顶,也落在小龙的犄角上。他们抬头望去,漫天绒絮缓缓飞舞,像是这颗沉睡星球,残存的最后一点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