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

“嗯。”有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她擦了去，伤感道，“生命的消逝都是伤心的。”

　　“我活了很久，看了太多事，生离死别于我已是常态。昔日好友也早已仙去，我已经这般老了，还存于这世，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许我也早该离去了。”老人混浊的眼睛有一时清明，还带了些水光。

　　文若又擦了擦眼泪，轻声喊：“爷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树精笑了，枯瘦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来，“我和阿若说这些做什么，阿若的人生还很长，不用烦恼生死，也无需烦恼，时间到了，就该离去，世间常态而已。”

　　文若点头，“嗯，阿若知道的，生死是世间常态，像花开花落，昼夜交替那般。”

　　“阿若看得这般通透，看来阿若是不害怕死亡的。”老树精看着她笑。

　　文若摇头，“阿若害怕的。阿若可以笑着面对正常的死亡，可是中途陨落，意外离世这些都会让阿若害怕。阿若有很多喜欢的人，阿若希望他们能在自己寿命正常耗尽前毫无遗憾地离世，而在世期间，他们会好好看这世间，还留下他们曾来过这世间的痕迹，不悔来这人世走一回。这个世界很美，真的很美。”

　　她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如孩童般纯粹。

　　老树精没有对她的话表态，而是盯着她看，那双混浊的眼睛盯着看了许久，里面渐渐倒印出那笑容。

　　他终于又说话，“阿若，你心如赤子，世间难得。但这样的心，很容易受伤……”

　　“不会的。”文若依旧笑着，“阿若不会受伤的，因为是阿若，这是阿若还未出生时就知道的。”

　　“……”老树精颤抖着抬起手掐指像是要算什么，文若握住他的手腕。

　　“爷爷，不用因为阿若的事去浪费自己的寿命，阿若的事很无聊的。”她说，“而且您算不到的，不过爷爷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阿若。”

　　老树精用拿着拐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爷爷什么都不想知道，爷爷快死了，想给阿若留个礼物。”

　　文若很开心：“谢谢爷爷。那阿若也要回礼的。”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盘糕点，“阿若请爷爷吃，阿若自己做的。”

　　老树精拿起一块尝了尝，“确实很好吃。阿若好厉害。”

　　被夸奖的文若眼睛都亮了几分，但也会害羞，“爷爷喜欢吃就好。”

　　老树精的眼睛不知何时已变得清明，他看着文若的眼中满是怜惜。他又吃了一块糕点，然后袖子一挥，整盘糕点都不见了。

　　文若疑惑了一下，然后娇俏笑道：“爷爷想吃的话我还有，您不用收起来的。您还要吗？”她作势要去继续去拿糕点，被老树精制止了。

　　“阿若可知我是什么树？”

　　文若看了眼枯树树身，“阿若不知道，阿若没见过。”

　　老树精声音飘渺悠远，“我为世间唯一的凤凰木，在世间唯一一棵凤凰木枯败之时我出生了，我枯败之时，将又有一颗新的凤凰木诞生，阿若，它会是属于你的。”他笃定道。

　　“爷爷，不用的。我更希望爷爷能多和我聊聊天。”文若摇头，她不喜欢这样。

　　“但是爷爷更希望阿若能懂得爱自己。我的阿若太可怜了……”老树精的身影变得稀薄，灵力快速从他身上溃散，他如轻飘飘飞到了枯树前

　　文若一怔，变得茫然不知所措，她干巴巴喊道：“爷爷……”

　　她似是想起什么，摸了摸眼睛，眼泪顿时如决堤似的涌出。

　　“爷爷……”她喃喃喊着，不知怎么了捂脸哭了起来，“爷爷，对不起，我不会！阿若不会！阿若不知道怎么做！阿若会学的！你再等等阿若！”她变成了嚎啕大哭。

　　很快枯树也消失了，她像是发现了，抬起头去看，她的眼神一时变得茫然，“爷爷？”突然眼睛清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跑了过去，“爷爷！爷爷你你去哪里了！阿若还没有完全记住你！你再和阿若说说话好不好！爷爷你出来啊！”

　　然而周围寂静无声，只能听见药田里那些灵药叶子晃动的声音。

　　文若跪在了危险区域结界口，这里原是枯树的地方，她跪在那里，看着空空荡荡的空地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她注意到地上有颗绿色的种子，她疑惑地捡起来，像是不解这里为什么会有颗种子。

　　突然种子变成流光飞到了她手腕处，她翻开手，看见手腕处多了一颗绿色的椭圆图案。她用指腹来回搓了搓，图案不变。

　　她眼睛干涩地眨了眨，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察觉到什么怪异，她摸了摸眼睛，手指上沾染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