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儿女:成丽之美》
经常看见一些老人,他们年轻时或许对自己的子女严于管教,但独独对小孙女、小孙子们狠不下心来,多少被自己的子女调侃一句——果然还是隔代亲呢
或许这种血缘关系的牵绊是无法解释得清楚的,即使有些父母并没有真心疼爱过自己的孩子,可依旧会在孩童的身上寻找到当年的感觉,这也算是一种天性了吧。
只能说,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存活的道理,如同世界上绝大部分事情都不是两全其美那样。
……
而一成,他对轩轩这个从出生看着长大的小外甥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和喜欢,轩轩的出生就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拨动了自己心中那根弦,让他整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这种生命的延续和交织让他觉得很温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与轩轩之间建立起了某种微弱的联系。
如果可以,一成是真的想陪着轩轩长大的,只是,他没有时间了,他注定无法看着轩轩长成大人模样了。他能做的,仅仅是在他的童年留下点东西,希望将来轩轩还可以记得自己的存在,记得他幼时印象中的那个一成舅舅,陪他渡过的每一天快乐又幸福的日子。
在和轩轩的相处中,单纯懂事的小外甥就像小羊羔一样让人想要保护,望着轩轩期盼舅舅能多来看看他的眼神,童言无忌的天真话语让一成真的很无奈心酸,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谓的“最后”,也不过如此罢……
然而这俩舅甥之间的交谈又如何不让一旁深知一成时日无多的三丽和唯民二人揪心呢?
不过,虽然内心十分担忧,却不曾表露在脸上,因为今天不仅仅是轩轩的生日,同样亦是一成的生日。
这么大好的日子,轩轩笑着,一成笑着,三丽和唯民又怎能不露出祝福的笑容,让气氛显得更加愉快轻松呢?
不过,一成的脸色确实越发苍白憔悴,尽管已经极力掩饰,却仍不能完全遮挡住那抹病态的灰败,这样一向乐观开朗的一成,也终究难逃离去的命运吗……
一成知道的,他或许已经没法答应轩轩的任何要求了,所以,他只能努力用最温和的方式,告诉小家伙,“好,舅舅答应你”。
这句答应,三丽还有唯民他们都心知肚明,轩轩的生日只怕是最后一次见到一成这位舅舅了吧?
于是,三丽接过了话题,想缓解一下略显沉抑的气氛,她告诉轩轩,今天轩轩的生日是和一成舅舅一同过的,这是他们舅甥共同的生日宴会。
轩轩无疑是高兴极了,声称这将是他过
的最快乐的一个生日。可轩轩不知道,妈妈也没有告诉轩轩,这是舅舅在人间的最后一个生日,这将是一成舅舅最后一次与轩轩一起度过。
生日蛋糕,是立体小熊猫蛋糕,一成亲自挑选的,他知道轩轩一定会喜欢。
轩轩很高兴,与舅舅互相给彼此戴上了生日帽,轩轩想给舅舅最好的许愿运气,执意让舅舅先许愿,却不知一成把这最好的愿望许给了他的轩轩,只希望小家伙能够健康平安快乐地长大,妹妹三丽也不再承受太多的痛苦……
轩轩很乖,他也许了愿望,他说,希望舅舅能一直陪在轩轩身边,陪着轩轩慢慢长大,轩轩也会一直陪着舅舅,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永远都不要分开,轩轩的愿望中都是舅舅,舅舅的愿望也满是对轩轩的祝福。
一成微笑着听着小家伙幼稚的许愿,心底充斥着淡淡的伤感,但他仍强颜欢笑着回答轩轩:“……好。”
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他的小家伙幸福快乐,至于别的,他顾不上,也不想去思考了。
……
夜幕降临。
屋外月光朦胧,照在屋檐下的水晶吊灯,闪烁出一阵柔和的光泽,屋内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今晚是轩轩的生日,也是一成的,两个寿星的生日。
一成拿出了给轩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这是一支对一成而言意义非凡的钢笔,意味他曾经的荣耀辉煌,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许。
一成一直珍藏着这支钢笔,他是如此的期待着未来美好的生活,他想要继续往前走,他希望能拥抱自由,拥抱梦想……
可惜,梦想总归是梦想,它永远只能停滞在遥远的梦境中,现实永远残酷而冰冷,等着他的不是自由的追逐,而是死亡……
但是看着轩轩如此高兴收下钢笔,一成恍惚感觉,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入胸膛,他忽然觉得,这支钢笔带给他的不仅仅只有遗憾,还有一丝慰藉,一丝希冀……
就好像梦想的火焰,即使已熄灭了,
也不该忘却燃烧过的痕迹,而且,那份火焰本身,也值得纪念。
……
一成的寿辰过得很愉悦,但他知道,这种愉悦,是因为轩轩。他希望小家伙能够一直快乐快乐地成长,所以,哪怕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依旧决定在最后的时刻给予小家伙最灿烂的笑容。
轩轩得到了舅舅赠送的礼物,开心得合不拢嘴,可他不知道舅舅的心情,他想求舅舅答应亲自教他写钢笔字,轩轩很依恋一成,而小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想和心喜的人黏在一起,所以他做什么事都会想要舅舅陪着。
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一成却迟迟不敢答应。他不是不想陪着轩轩,而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陪伴这个小家伙成长,陪伴这个小家伙读书写字,帮助他学习各种新鲜的知识,教导他如何做一名优秀的男子汉……
一成答应了,满含心酸苦楚,他知道,自己今日所答应轩轩的种种都注定要失约了,对于轩轩,一成是愧疚的,他对他说了谎话,他骗了这个小家伙。
但一成不得不说谎,因为他必须要给轩轩一些甜蜜的幻想,否则,他的轩轩恐怕连睡觉也不会踏实了。
后来,一成把自己的那条手绳给了轩轩,他说,以后轩轩就代表着舅舅,这句话对三丽而言,无疑是锥心刺骨的,她哭了,可她不想破坏气氛,只能强忍悲哀。
这条手绳一成和三丽兄妹俩各有一条,是幼年时妈妈亲手给他们编的,妈妈已经离开很久了,哥哥说过,永远也不会离开三丽的,这是哥哥对三丽最大的承诺。
可是,一成说,轩轩以后就代表舅舅了,所以这条手绳也就应该给轩轩。
当时,三丽几乎是“逃走了”,她的心被狠狠撕裂了一般疼痛,这么多年来,三丽一直相信哥哥会永远陪着自己的,她一直相信……可是今晚,一成却突然说出了这句话,三丽知道,一成这是在诀别……
三丽的心几乎要碎了,那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啊,一直保护着她的哥哥,一直陪伴她的哥哥……
可是,他们之间,竟然真的会有分别的一天!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分离,最可怕的便是永别,最可怕的便是,再也无法重逢……
三丽捂住眼睛,泪珠顺着指缝滑落,她不愿承认,可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清晰地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
……
轩轩很开心,虽然他并不知道舅舅为什么突然送了自己这个手绳,但是他想,这是舅舅对他的认可,“轩轩代表舅舅”,轩轩是舅舅眼中的男子汉,轩轩是舅舅的骄傲!
后来,一成走了,他……出国了,轩轩守着妈妈,怀着每一年期待舅舅来信、期盼舅舅回来、陪伴自己的心情度过了整个童年岁月。
可惜,舅舅并没有再回来,轩轩一直记得,舅舅的模样渐渐模糊,唯独记忆深处,那双慈爱温柔的眸子,却始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永恒不变。
舅舅每年的信陪伴着轩轩长大的一整个童年岁月,这是最宝贵的礼物,也是舅舅留给轩轩最大的遗憾,轩轩一直都记得舅舅的话——舅舅答应会回来看他的。
轩轩一直坚信舅舅说的话,他相信,舅舅一定会来看他的,他一直等着……可惜,等了又等,等了十二年,等到他成年,等到他娶妻,他还是没有等来舅舅……
或许这份遗憾,将伴随轩轩一辈子吧。
这一生,舅舅是轩轩最难忘的人,也是最不舍得忘怀的人……
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或许是痛彻心扉的,或许是漫长孤寂的。
轩轩不恨舅舅,反而更加崇拜舅舅,因为舅舅是那么伟大的人,轩轩想,如果舅舅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希望轩轩好好成长,不用太辛苦太艰辛,平安健康地度过这一生吧?
轩轩,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大人们为他编造
的故事,他也懂得,舅舅是不能回来了,可他每年依旧在等着“舅舅”的来信,他相信,这是舅舅留给他的礼物,一直都留着,他相信……舅舅会回来,他相信……
——福悦书评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