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来了——”张欣蕊边说边向门走去，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还是把门打开了，门外是一个老太太。看起来有七十了，白发中夹杂着黑发，眼睛眯着些，腰稍稍弯着。

“呀，奶奶您有什么事吗？”那个“奶奶”一声不语，张欣蕊刚要开口在询问，“奶奶”突然变得面目狰狞，眼睛变得血红，手快速伸长把欣蕊拉到自己面前，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

张欣蕊奋力挣扎，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见那怪物不断从脖颈处吸出源源不断的白色气流，欣蕊全身都接连冒出气流，向着怪物嘴里流去。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吓人的画面，嘴巴张开却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呼吸的气息也带着些颤抖。杨逸和林允梦仍旧整理着，整理完了还一脸轻松地和我搭话，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怪物还在吸食张欣蕊的阳气，我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出。我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张欣蕊被怪物一直吸食阳气，自己却做了不了什么。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予馨你怎么了啊，怎么总是走神啊？”“不要胡思乱想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杨逸和林允梦谈笑风生，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张欣蕊的阳气越来越少了，她也逐渐脸色苍白，直到倒在门口。我不能说出一个字，只能看着那怪物越走越远，然后再看一眼昔日的好友倒在眼前。

她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准备着去洗漱睡觉。杨逸还好奇门为什么开着，快步走去把门关上，丝毫没注意地上有个人。张欣蕊被推出门外，可能除了我再也没有人会看见她，想起她。

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夏天的阳光很刺眼，就连吹起的风都是热风。我在操场的跑道上跑着，一圈一圈地跑，本来我想走一会，无奈身前有人，身后有人，停下总归是不好的。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在我身后跟着的是许诺，算是我的一个朋友。累的不行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快看天上，有飞机。”我那时好奇，真的抬头去看了。正当我边跑边看着天空找飞机时，身后有人重重推了我一把。我栽倒在地上。

“予馨！你没事吧？没磕着吧？”高甜甜从队伍后向我奔来。那个时候，班里的女生一致认为高甜甜不是好人，拉帮结派地孤立她，还怂恿我一起。我表示中立，但也和她没多少交集，见面该打招呼打招呼，不算朋友。现在，朋友把我推倒在地，和我不熟的人帮我站起来，送我去医务室处理摔伤，多么讽刺。

高甜甜比我矮一个头，她力气也不大。我比她高也比她重，她似乎使出了很大劲把我扶起来。我这时才感到胳膊肘有点疼，膝盖也有点疼，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我的左胳膊肘摔伤出血，伤口旁都是沾染的灰尘，越看越疼。高甜甜马上飞奔向体育老师和他请假，扶着我上了医务室。

校医简单帮我处理了伤口，涂碘伏时真的疼，我眼泪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高甜甜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她拿出一张踮起脚尖轻轻擦拭我的眼泪。我心里十分感激，要是以前跟着那些人一起孤立她，那我就真的对不起她。

从医务室出来，我和她又回到操场。一路上，我问过她，如果我以前和那群人一起孤立她，她今天还会帮我吗？高甜甜笑了笑：“我不在乎她们孤不孤立我，做自己就好了。就算你以前孤立我，我也会帮你。而且，不光是你，如果其他人也这样，我还是会帮他们。”

“你是一个好人。”

那天傍晚放学，妈妈看到了我手臂的伤，我如实和她说了。她心疼极了，拿着药往伤口上涂抹，也对许诺的行为感到过分。她可能给老师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因为许诺第二天体育课找到了我。

“哎呀，昨天我没有推你啊，你不是看天空了嘛，应该是你分神摔倒的对吧……”那么长的话，话里话外一个意思：就是我，但我不承认，你能奈我何。我懒得和她争辩，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从那天起，被孤立的对象又多了个我。但我不在乎，就像高甜甜说的那样，我虽然做不到那么善良，但当我的朋友遇到困难时我就会伸出援助之手。

“予馨你今天真的好奇怪诶，有在那里站着不动了。”“啊？”我能说话了，“张欣蕊呢？”“哈？是咱们班的人吗？没听说过诶。”杨逸又觉得我的脑子故障了。“就是在这里的那个人啊……啊？”原先被张欣蕊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床铺和书桌现在空无一物。

杨逸用看待智障儿童的眼光看着我：“那里本来就没人的宝宝，赶紧睡吧看脑子都不灵光了。”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