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74话 耐心与试探

门关上了，房间内只剩下一只橘猫，和一团蜷缩的小被子。

“……”

以及，长久的寂静。

“……？”

大概是听到被子外面的声音消失了挺久，灰色的幼狼才敢悄悄地抓住套在头上的小被子的边缘，缓缓地拉开一个小角，探出他那小小的脑袋，想要确认一下房间内的兽是否都离开了。

“！”

然而，刚把头探出来就和那只陌生的橘猫对上了视线，虽然对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但这依然不妨碍他又重新把被子套回去害怕地继续颤抖。

“……”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走了几分钟，被子里实在是太闷了，小灰狼不得不再次把脑袋探出来，一是为了呼吸，二是想看看那只橘猫离开了没有。

“！”

梅开二度，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一样的微笑，还是一样的迅速缩回了被子里面……

“……”

如此反复循环了很多次之后，好奇心终于是战胜了恐惧，诺林不再把脑袋用被子套上，而是悄咪咪地露出一只眼睛，缩在床角谨慎地观察着这只一直站在那里的橘猫。

“你好，小林。”

“！”

然而，对方在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之后，开口打了个招呼，这一下可没把他给吓坏，赶忙又缩回被子里面。

“……”

就这样又呆了差不多十分钟，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才敢冒出来再看上一眼。

“小林……”

“！”

又缩回去了……

不过这次出来的时间明显比上次短了不少。

“我……”

再一次……缩了回去。

又是好几次的循环，大概是半个多小时吧，这小家伙才敢在舋暮张嘴说话的时候不把被子盖到头上。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东西，但是他听得懂“小林”这两个字，他知道这是在叫他，就和妈妈当时一边抱着自己摸着头一边轻声在自己耳畔的呼唤一样。

“小林……”

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小灰狼终于是抬起头，毫无遮拦地将视线放在橘猫的身上。而只是这一举动，舋暮就知道，刚刚这一个多小时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

“小林，我可以靠近些吗？”

“？”

对方显然是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把小被子紧紧抓在手里，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

那……这应该算是默认了吧？

就是不是，舋暮也不可能一直在那个地方站着就是了……

“！”

看到原本一直没有动过的橘猫突然抬了腿，诺林又迅速抓起被子往头上套去，床角再次出现一团颤抖着的小被子。

“……”

于是，同样的情景第三次出现，时间距离沐辰离开已经走过两个小时，而舋暮才刚刚走到床边。

“小林，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等到对方敢再次和自己对视时，舋暮才慢慢地坐下。虽然这样会导致诺林再一次缩回被中，但连续两个小时的站立和微笑对于这样一只体育倒数的小橘猫而言，真的已经是极限了，再不休息一下，估摸着他的双腿就要先倒下了。

“……”

不过这次，双方僵持的时间明显变长了不少，诺林探出脑袋的频率减少了很多，每次探出头来也只敢稍稍看上几眼，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又缩了回去。

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近了吧？这个位置，只要舋暮一伸手，就能轻易地抓住这只小灰狼。

“……”

当然，既然舋暮选择了要来，那必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的耐心，早就被家里那只小棕熊给磨炼得很强了。

“小林……”

声音变近了，也变大了，诺林躲在被子里的时间也更长了。

不过，在舋暮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中，他终于敢再次直视面前的这只橘猫了。

“小林，来。”

橘猫缓缓地抬起手，这一下又把他给吓回去了……

又拉扯了个把钟头，舋暮再一次伸出手时，诺林终于是敢好奇地看着他的爪子了。

“你好，小林。”

舋暮的手已经抬了不知道多少次，而这一次对方终于是没有逃避了。只不过，诺林也只是怯怯地看着，不敢怎么样。直到他的手都快举麻了，也不见有任何行动。

无奈之下，舋暮只好放下胳膊休息一下，等诺林再次探出头来时，再把手抬起来。

“嗷……”

往复数次，时间又跑了半个多小时，诺林才敢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悄悄地戳了一下橘猫的爪尖，然后迅速退回去，把被子套上。

“……”

缩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异样，诺林的胆子才稍稍大了些，这一次，他轻轻点了一下橘猫爪指上的肉垫，然后再缩回去。

“小林，别怕。”

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诺林鼓起勇气又试探了几次，指甲，肉垫，掌心，爪背，舋暮手上的地方被几乎戳了个遍，除了中途有几次因为手举麻了放下歇会儿之外，这只橘猫再没有其他任何动作。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喊着他的名字。

“嗷……”

终于，灰色的小爪子轻轻地搭在了橘猫的肉垫上，好奇的小灰狼大胆地松开了怀里的小被子，开始探索起舋暮的手掌。

“来，小林。”

橘猫张开怀抱，微笑着看着诺林。

“嗷……”

让他惊讶的是，这一次自己抬起手，这小家伙居然没有立刻抓起被子躲进去，而只是放开了抓着自己的手，稍稍往后挪了一点点地方，观察一小会儿之后，居然还慢慢伸出小爪子，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腿。

“小林，没事的，来吧。”

舋暮静静地等待着，任由小灰狼试探着自己，哪怕对方戳自己的腰都尽力地忍着，甚至那双好奇的爪子不小心触碰到小面包也没有吭一声动一下……

“嗷……”

在反复确认对方并没有任何的敌意之后，诺林小心翼翼地爬到他的身边，然后乖巧地坐好，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这只橘猫。

“小林真乖~”

舋暮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灰狼的背，但就在刚接触到的一瞬间，对方立刻触电般地缩成一团，两只爪子抱在头上，颤抖着不敢动，就连之前一直依赖着的小被子都不敢去拿，明明就只在离他几厘米远的地方。

“唔？小林？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见他这幅模样，舋暮赶忙拿开了手，但对方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明显比一开始看到自己还要恐惧……

“小林……”

“呜……”

之前好歹只是躲避，但这一次，却已经开始了抽泣……

“小林？”

看到对方这幅样子，舋暮心中不自觉地有些疼，伸出手想要抱住他，但又害怕引得对方再度惊吓……

“……”

难道，像之前那样等一会儿吗？

不……绝对不行，诺林现在的表现和之前的任何一个害怕都不一样，那会儿还只是对未知与陌生的害怕，但现在，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从这只小灰狼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

“小林……对不起……”

放着不管是肯定不可能的，等孩子哭累了就不会哭的理念他从来都不赞同，引导与爱是必要的，冷酷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式。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轻轻凑过去，搂住这只小灰狼，将其抱在怀中，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小林”这个溺称，将手轻轻地放在对方柔软的小脑袋上，一下又一下，缓缓地抚摸着。

有没有效果他不知道，但阿爸说过，以前自己每一次哭，对方都是用这种方式将自己哄好哄开心的。

“呜……妈妈……呜……”

事实证明，效果立竿见影。诺林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是主动钻进舋暮的怀中，任由对方搂着抚摸着，慢慢的，哭泣声慢慢减小，转而是一声清晰的……“妈妈”。

“……小林不怕，妈妈在呢，妈妈在……”

“呜……嗷……妈妈……”

小灰狼就这样缩在橘猫的怀中，奇迹般地主动伸出手抱住舋暮的胳膊，抱得很紧，仿佛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只希望妈妈永远就这样抱着他……

“小林，没事了，妈妈在……”

“嗷……妈妈……妈妈，妈妈~嗷~”

诺林笑了，闭着眼睛，把他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地往舋暮的怀中蹭着，和他们刚见面的时候反应截然不同。

“嘿嘿，小林乖，给。”

舋暮从兜里拿出一颗小软糖，小心地撕开包装，然后再用爪子将软糖掰成三份，然后放在掌心中，递到小灰狼面前。之所以是软糖，还要裁开成小份，就是怕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不懂事直接吞下去，这要是噎着了可不得了。

“嗷？”

这一次，诺林已经完全放下了对舋暮的戒备，毫无顾虑地把小脑袋凑过去，满眼放光地看着那三小块软糖。

“来小林，啊——”

“嗷——”

对方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巴，显然中午那点时间并不足以让他吃饱。

当然，就算他这样舋暮也只是把一小块先送入他的嘴中，太多了这小嘴巴可不见得能装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