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51话 尘埃落定

“呜？！”

墨殇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还没有被发现，结果对方在原地楞了一阵之后便突然发疯，随后就立刻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干啊？

“四洋呢？我的四洋呢？你把四洋怎么样了？！”

老奶奶大声地哭着喊着，她的声音在撕裂，在颤抖，试图从墨殇身上找到什么。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墨殇的胳膊，这么多年撑着拐杖推着缝纫机的手，在此刻的力气让墨殇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呜……”

小白狼努力地想要后退，蓝牙耳机已经在挣扎中掉落，对讲机里也不再传出声音，没有成年兽们的发号施令，自己的胳膊又被这样死死地抓住，慌乱、恐惧、胳膊处传来的疼痛感以及面前这个老奶奶发疯般的撕裂的吼声，让这个孩子失去了方向，只能凭借着本能想要摆脱她，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自己就像是被死神抓住了手腕一样……

“呜呜……呜哇——”

还未成熟的心理防线在此刻崩溃，他终于是害怕地哭了出来，好在吴四洋用钥匙打开了门，三只兽一起冲到了房间内……

“奶奶！”

“小墨殇！”

“老奶奶！墨殇！”

场面变得异常混乱，但好在雪豹的力气够大，纵使老山羊的双臂经受了再多的磨炼，也敌不过顾铮先天的种族优势。

“呜呜……顾铮哥哥……呜……”

“小墨殇别怕，没事了……”

顾铮抱起这只惊恐未定的小白狼，退到门外，他不清楚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做，只能想让孩子远离这只发疯的老山羊。

“奶奶，我在呢……我在呢……”

吴四洋也有些疯狂，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失败了，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看到奶奶发疯般的模样，但每一次，他的心中都如刺一般痛苦……

“四洋……我的四洋呢？你们把我的四洋弄到哪里去了！！”

老山羊的眼角流着泪，抓着吴四洋的手臂疯狂地摇晃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一遍又一遍地传出来。

“奶奶，是我啊……我是吴四洋……您快想起来啊……”

他也哭喊着，哀求着，同样抓着奶奶的手臂摇晃着，希望以此来让对方想起自己，但结果可想而知，这只不过是无用功，只不过是进一步刺激老奶奶的话语……

“你不是四洋！你不是！你不是！！！你们这群强盗，把我的四洋弄到哪里去了！！！”

在她的记忆里，吴四洋只是一个初中的孩子，和面前这个社畜中年兽又怎么可能沦为一谈？

“奶……奶……”

吴四洋的声音小了很多，他明白，最后的挣扎早已失去了意义……

“老奶奶，您冷静一点，吴四洋他没事。”

“？！”

这时候，舋暮突然开口道。吴四洋一脸震惊地转过头去，而老山羊也是同样的表情。

“小朋友？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四洋他在哪？四洋他怎么样了？！”

老奶奶立马丢开吴四洋的手，挣扎着想要靠近舋暮。

“吴四洋他很好，老奶奶您先不要激动，他今天考试成绩不理想，被老师留下来单独辅导了，再晚一点就会回来了，但是他害怕自己没考好的事情被您知道您会失望，所以让我们假扮他先帮忙顶着……”

舋暮没敢靠得太近，始终与老山羊保持着安全距离，他见识了墨殇和吴四洋靠近她的后果，保险起见，不得不防备一手。

“……真的？四洋他没事？”

尽管舋暮胡扯的内容很烂，但是还算稍微有一点点的逻辑性，老奶奶的情绪似乎还真冷静下来几分。她看了看吴四洋，又看了看门外的顾铮和墨殇，最后看向了舋暮。

“没事……没事就好……四洋没事就好……”

但让在场的各个兽都震惊的是，她居然相信了？就在经历了刚刚那样疯狂的场面之后，她相信了？

“四洋……”

她瘫坐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奶奶，您先坐到床上去休息吧，要不等下吴四洋回来看到您这样，他会担心您的。”

见对方冷静了下来，舋暮便试探性地上前想要去扶她，结果这只老山羊居然直接抓起地上的拐杖，勉强着把自己撑了起来。

“嗯……说得也是……”

她用胳膊夹着拐杖，慢慢向着床边挪动着……

“……”

但只是走了几步，她便回过头来，扫视着顾铮和吴四洋。

“小朋友，既然你来了，那我就把围巾拿给你吧。”

“！那……那个……老奶奶，我没把伞带过来，要不还是改天吧……”

现在去拿围巾，那铁定是得穿班啊！

“嗯……说得也……嗯？”

老山羊撑着身体转回去，但动作却在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舋暮感到疑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

客厅的墙壁上，正赫然挂着那把伞！

完蛋！

这把伞之前就送回来了，虽然舋暮早就想到过这种情况，将围巾备在身上，但一直没有拿出来，只是想着可能有用……

“那把伞……怎么会在这里？你的围巾……”

“额……那个……我的围巾刚刚拿回来了……”

舋暮赶忙找出那条围巾，摊开给老山羊看。他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对，你昨天和一头棕色小熊还回来了……瞧我这记性……”

“？！”

舋暮猛地一惊，她恢复记忆了？

不……不对，还伞早就不是昨天的事情了……可是她为什么……

“唔……？我的屋子里面……什么时候堆了这么多东西？你们是谁？怎么在我的家里？”

老山羊又在原地恍惚了片刻，然后瞪着惊讶的眼睛环顾着四周，接着便是一脸的困惑——屋子的设备早已与当年不同，而这么多年来她的精神一直朦胧着迷离着，身边的一切变化都没有在她的脑海中形成过记忆……

“？？？”

“老奶奶？”

“这里……是我家？为什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她愣在原地，并不是这里变得不一样了，而是现在她看清楚了，不再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幻象所迷惑住双眼……

“四洋……四洋呢？”

她轻轻地问着，环视着四周的每一只兽，但此时的墨殇已经将头套摘下，而真正的四洋，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老奶奶……您……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间见的面吗？”

“唔？我们是……今天……不对……昨天……不……是……是……唔……”

她的神情再次呆滞，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前方。看到这一幕，舋暮慢慢走到了吴四洋旁边，拿过他的手机，点开那个视频放了出来。

“奶奶，祝您生日快乐~”

“唔？！”

听到这个声音，她猛地回过头来。

“四洋？四洋？四……四洋呢？四洋在哪？我刚刚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四处张望着寻找着，却没有发现那个身影，最后只是根据声源地，看向了吴四洋的爪机。

“奶奶……祝您……生日快乐……”

吴四洋学着小时候的自己，憋着眼泪，顶着哭腔，张开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唱了出来……

“……”

全场寂静着，只有两道声线不同的歌声飘荡着，一个是儿时的吴四洋，一个是现在的吴四洋……

“四洋？你……是四洋？”

对方拄着拐杖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最后干脆放开了，随着拐杖“噗通”一声落地，她自己也失去平衡向前倾倒下来……

“奶奶！”

好在离得并不远，吴四洋冲上去抱住了即将衰落的奶奶……

“奶奶……是我……我是四洋……”

“四洋……四洋……真的是你……四洋……”

老山羊倒在了他的肩上，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

“四洋……你回来啦……平安无事就好……”

她笑着，泪水却不知为何流了出来。

而此时的吴四洋早已激动得说出话，面部早已是一篇狼藉，他紧紧咬着嘴唇，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

见他们这样，舋暮欣慰地笑着，然后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门外，关上了门，留给他们两个空间。

“……”

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吴四洋才将门再次打开。

“谢谢……谢谢你们……”

他激动地哭着，一把又一把地想要抹去泪水，但终究还是没有止住，在抽泣声中，说了一遍又一遍感激的话语。

“嗯，不用谢，看到你们重逢，我们也很高兴。”

舋暮笑着说道，此时墨殇眼里的恐惧早已消散，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自己这次似乎出了不少的力。

“来……小朋友们，进屋坐会儿吧……”

老山羊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善，招呼着他们三位外客。这一次，她看出来了，那个时候送自己回家的两个孩子，一个长高长壮了很多，样子也发生了大改变，而另一个，则仅仅是身高发生了些许变化……

“不用了老奶奶，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先回家了。”

舋暮谢过了她的好意，将相应的东西还给了吴四洋之后，和他们挥手告别。

他或许是这场变故的其中一个参与者，但其中所不变的却是，那位奶奶与孙儿之间深厚的情谊。三只外来兽的存在，不过是给他们两个搭建了一个沟通的桥梁。老奶奶之所以会生病，就是因为太过想念自己的孙儿，而那把伞之所以会被记住，也是因为它承载他们婆孙俩至深的亲情。

不论明天她的记忆是否恢复，至少现在，吴四洋已经没有了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