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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他拿着一壶酒躺在屋顶上,一边赏夜色一边饮酒,好不自在。
他远远眺望见隔壁精舍中,一树山茶花下有一盏灯笼,灯下蒲团桌案前坐有一人。
魏无羡拿起酒壶,脚步放轻走近了些,这才看清了人影,那人背对着魏无羡而坐,似乎在凝神静气地打坐,远远望去,那盏灯笼如明月,而月下有一瑶台仙子。
这个背影,好像,有点眼熟?
他又仰头灌了口酒,神情微醺地清赏眼前绝景,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尽兴,趁着酒过三巡的劲儿,壮起胆要前去搭讪。
魏无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下虚浮无章,身子左摇右晃的,他步履蹒跚地朝那人影走去,谁知一脚踩空,从屋顶滚了下去。
“谁!”灯下人察觉背后有虚影闪过,一手抄过桌案上的盒子藏于袖中,立时回首探查,只见一五陵年少从屋顶一路滚下,掉进了花丛之中。
魏无羡揉揉摔的直嗡嗡响的脑袋,从丛里爬了出去。
*赵瑟瑟*“魏婴?”
魏无羡(魏婴)“瑟瑟,是你啊。”
赵瑟瑟眼神陡然一凛,将藏在袖中的信封兜袋好后,才前去将魏无羡扶起来。她伸手摘下魏无羡发间的杂草,掸掸他身上的泥土,拧眉一嗅,不由捂鼻道:
*赵瑟瑟*“你喝了多少?”
魏无羡痴痴笑笑
魏无羡(魏婴)“不多,五尊而已。”
*赵瑟瑟*“你喝酒就喝酒吧,怎么还从我院里的屋顶掉下来?”
赵瑟瑟扶他到一旁坐下,捧起热炉上的茶壶给他倒上一杯茶,她轻轻道
*赵瑟瑟*“你偷看我?”
魏无羡(魏婴)“没有没有!”
魏无羡摆摆手,忽而露出顽色
魏无羡(魏婴)“我在屋顶赏月,忽而瞧见这院里竟有广寒仙子,一时神往,不慎掉落了。”
魏无羡惯会花言巧语哄女子欢心的,赵瑟瑟唇角含笑,被他这巧言逗笑了
魏无羡(魏婴)“瑟瑟你信佛?”
魏无羡眼眸一亮,他从第一天在蓝氏见她时就瞧见了她手腕上的佛珠舍利,微有些吃惊。
*赵瑟瑟*“信的”
信佛为洗清自己身上罪孽,让孽缘不要波及到她的家人
院子里花香幽幽,魏无羡甚为自在,仍旧露天席地而眠。
他的身旁,赵瑟瑟却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随意披衣而起,起身坐在凉亭内。
澄滢的月色下榴花摇曳,练华似水般静静淌过,竹亭里挂着四只微亮的红灯笼,她斜倚的身影像风中的伶仃花枝,格外寥落,不知是不是在思虑什么。
无边风月,她却孤寂。
流水轻哗,花影重重,她的眉眼也似夜雾般朦胧,叫人看不清。待魏无羡察觉之时,才发现已盯着人瞧了许久。
魏无羡(魏婴)“瑟瑟在想什么?”
有些突兀的,他开口问道。
*赵瑟瑟*“在想闇与明,缚与解。”
她没有回头。
魏无羡挑挑眉,灿烂一笑:
魏无羡(魏婴)“瑟瑟是在说佛法?”
赵瑟瑟轻声应了,魏无羡起身,按记忆里道:
魏无羡(魏婴)“若有缚则有解,若本无缚其谁求解,无缚无解则无乐厌,是为入不二法门。闇与明为二,无闇无明则无有二,于其中平等入者,是为入不二法门。”
这个人竟读过佛经。赵瑟瑟看他走来。
*赵瑟瑟*“你曾经念佛?”
魏无羡摇头,懒散地坐在她身旁,长臂搭在碧栏之上:
魏无羡(魏婴)“不,我只是听闻佛法深奥,潦草读过一些,结果不过如此,甚为无趣。”
赵瑟瑟笑道:
*赵瑟瑟*“那何为有趣?”
魏无羡(魏婴)“捉摸不透的最为有趣。可惜这世上也没什么有趣的。”
他随意折了片草叶子挡在右眼,隔着草叶去望月亮,
*赵瑟瑟*“你是为有趣而来?”
她轻轻笑了。
魏无羡(魏婴)“天下的书我已读腻了,再没什么高深之法。”
赵瑟瑟忽然凑近了,抬手摘掉他眼上草叶,她挡住了月色,魏无羡的目光中只映着她柔和的眼眸:
*赵瑟瑟*“我赵氏有诸多藏书,也许有公子未读过之书。”
魏无羡有些怔愣。
奇怪又凌乱的对话持续了这一夜,魏无羡由此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