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是傻崽

“母神当年杀害我娘亲、覆灭龙鱼族之时可曾有过一丝的心慈手软？”

　　上一世她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没有注意过旁的，此时再看，明明戴帝冕、着宝裳的至尊，却眼尾发红、唇角微抖，不似洋洋得意的王，倒像遍体鳞伤的犬在将死之际无助地咆哮。

　　碍眼极了。

　　此时此刻，她忽然又想骂他了

　　“若非我心慈手软，你娘一介灵力微末的弱质女流凭什么能在我的琉璃净火下拖延时间等人来救？又靠的什么在洞庭湖隐匿数万年，将爪牙伸至天宫而不被太微察觉？”

　　“凭水神那个女人被太微抢走非但不敢声张，反替他厘清首尾的孬货？”

　　“靠她自己那被人甜言蜜语哄了几句就弃了婚约、抛了家族，与人珠胎暗结的勇气与智慧吗？”

　　“还想找我报仇，怎么，经此大难，过了万年的时间都没能明白过来这么点政斗？是真蠢还是不敢哪？观你幼时惨状，怕不是早就明白了吧！”

　　润玉面色紧绷，背在身后的左手控制不住地发颤。他知道她明白，逆鳞之痛，龙角之殇，痛到极致，他只是刻意忽略，这可怖的伤疤犹在心口，时时提醒，如何能忘？

看他这样，荼姚开心了，趁机加了把火。

　　“你娘不敢对付太微，拿你泄愤，把我当做刽子手，你也不敢对付太微，就害我，害旭凤，你们母子两个一丘之貉，都是阴沟里的腌臜货，到不了阳光底下！”

　　润玉忽然笑了，没了阴，去了冷，唯余坚定。

　　“母神，往事不可追，可察。六界之大，人心鬼蜮，不一而足，润玉既无料人于前之圣明，又无洞察万物之诡谲，所言所行，唯‘公正’二字，不求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但求于人无过，于己无疚！”

　　“旭凤之事，父帝之事是润玉挑拨算计，可如此荒缪可笑，破绽百出的谋逆居然被我一个卑鄙至此的庶子做成了！足可以证明：母神，我没错！”

　　也不知那句话戳到了润玉的痛点，他神魂中原本有些迷蒙的天帝命线居然逐渐在驱雾散霾，熠熠生辉！

　　本座在骂你！在侮辱你娘！在颠倒黑白！在为自己开脱，你听不懂吗？

　　润玉确实不懂，只是真相如何，他早有定论，虽有心忘却，却处处疑点，满是不堪，不然不会迷惘之际只想往婆娑牢狱来，经年纠葛情难，居然惟母神一人言行一致、不遮不掩，坏得光明正大。

　　荼姚一下没了说话的兴致，他待的太久了，她虚弱的神魂上都被浸了龙息，虚弱的身体更显飘渺了些，算了，向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跟这个莫名坚定了什么信念的傻崽废什么话。

　　一想到她死劫将至，新生不远，心境都美好了许多。

　　“你走吧，不要扰了本座清修”

　　润玉已没了来时的惶惑，轻轻揖手。

　　“儿臣告退”转身离开

　　“等等”

　　润玉驻足却没有转身。

　　“我不喜欢你，这你知道吧？”

　　“自然”

　　“不，你不知道”

　　“天帝长子，‘仁善’只能是手段”

　　“......多谢母神教诲”

　　啧，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