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年

梅衍生记得，今天是腊月二十三，以往的南方全是明日过小年，北方却有些换着来。

不过令她震惊的便是，外婆的尸体现在还没有火化。也对，吉日的日子里悄悄死去，一点都不吉利。

但是死了才把她叫到这里来，不应该是早就断了母女情嘛，梅衍生所厌恶的，所愤恨的。却只憎恨血浓于水，这辈子都要彼此羁绊，与之死去。

回来的时候看见外面黑灯瞎火，从背后下来使劲搓搓自己发僵的手，抬眼看模糊不清的房屋和开始高高挂起的赤灯笼。

于是流水也相伴，都成为冰，独自一人承受冬的冷清，人的不顾。

里屋是被母亲领着一起去的，进来也没有开暖气，冷飕飕的与屋外甚是一样，大堂里无人，却亮着有些昏暗的灯。

母亲让梅衍生进靠北的房间里靠着，去炕上暖脚暖手，吃的不久便与二舅一起送过来。也倒衍生乖乖懂事，自己一人走进房间里上到床面。

炕底下的柴火确实是猛烈的要生出烟花来了，坐在上面是刹时要没了臀的知觉，引来梅衍生的诧异，很快恢复了原状。四面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怪不得是冷的哆嗦，用的是石砖砌成的，仔细看看还能用手摸出一两缝隙，不过坐在炕上确实要好了许多，赶紧将被褥裹在自身上。

有些发育迟缓的小女孩在高一的年纪还是容易羞涩的样子，那害羞的深情有些让人露齿发笑。天寒地冻的，不管不顾又能怎样。

她倒是记得北方经常吃饺子，但是不知道是什么馅的。所以待会要是吃进嘴里发现是胡萝卜的，巴不得要把房顶都给掀起来。

于是闲来无事的等到手脚都已经暖和起来后，打了哈欠。火车上是坐票，根本睡不好觉，反而更加的厌恶后面所看到的一切，也怪是平庸的家庭。

猛地察觉在大堂时左手的屋子门是敞开的，还有着一台式电脑，不禁有些期待又颇为落寞。不熟悉的所有环境更加坐实她不能大大咧咧的打开电脑登录账号。

片刻，被母亲的声音和端盘子的脚步声叫回心思。

"衍生啊，吃饭啦。"

"是饺子，咱北方今儿是小年，不同于你们那二十四才是。"

"饺子是韭菜鸡蛋和白菜猪肉的，你看看，行嘛？"

索性不是胡萝卜，她谢天谢地。同时望望母亲，脚赶快离被褥远些拉开被子，点点头。

"哎，没事没事，就这样，衍生外面挺冷的，暖暖身子啊。"

远在一旁的男声从她耳畔传来，看看有些发福的和蔼面相，大抵是母亲回来时给她提到的二舅。沉默一会儿笑着点点头，又礼貌的拉开被子脚放一旁。

桌子旁是一攒筷子，随便拿两只等着长辈吃一口才开始动筷。蘸上四五滴蘸料塞进肚子里。长期的没吃饱导致吃饭时有些许囫囵。

北方的饺子就是不知道有些大，只吃了十五个撑死，坐在一旁的被褥里等着他们收拾好走进厨房。

再回来时，梅衍生忍不住问向一旁的二舅："二舅，我走进家门时旁屋里的电脑还有空吗。"

"你说南屋啊，那电脑一两年没怎么动过了，都落灰了。"

"衍生啊，你要是要用的话，等二舅明个儿上午给你擦擦，行吧。"

"谢谢二舅。"她点头，看自己手中的诺基亚，不免的用手碰碰一旁的母亲，询问起有无充电线用用，早写时候就没电了。

谁叫有些心急的母亲听完这些，也联想到怪不得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给自己，鼻头一酸，迅速拿来充电线给她。

"插座在你左侧那儿，自己先用着啊。"

"谢谢妈，我插上了。"这孩子，几年都没见了，都连语气都变得陌生了，多懂事，叫人心疼。

就想到小时候天天惹祸给别家孩童取外号的时候，别叫她多头疼的样，也无可奈何叫梅衍生好好改自己的臭毛病。

却不惜如今一想，离婚多大的变故估计给衍生造成挺大的冲击，给孩子造成阴影，这点是作为母亲的她对孩子愧疚的抬不起头来。

抛弃前，还记得离开前女儿看向她虐泪的红肿眼神，这般子，每晚都铭记于心，反复重现。

"对了，衍生还记得十几年前你到外婆家住的时候，一同玩耍的小女孩么？"

梅衍生侧转头，看向有些疲惫的双眼，回答："记得啊，怎么了妈？"

"就是今天你借她手机打电话的小女孩，简黛。"

"嗯，长得挺高的。"

"衍生啊，她或许今晚也要来咱村子的，你明天找她玩嘛？"

"看看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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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寐瘾"年味一瞬，爱味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