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于夜中栖身之地

告别了作为科技猎人的芙洛狄，林独自回到了枢纽城。至于报酬，则无需少女担心，只需要上报给圣十字星教会，属于芙洛狄的报酬便会一分不减的加到她下个月的工资中。

在黄昏还算明亮的日光下，林再度跨入了枢纽城破破烂烂的老酒吧，坐在了同一个座位上。

多姆仙人掌烈朗姆，加冰？

林沉默地接过酒保递来的大杯子，然后隐蔽地敲了敲面前的木质吧台。 在他手指敲过的地方，赫然是一只血液尚未完全干涸的耳朵。

多姆喔……那家伙死了。好吧，这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只是给你的赏金要少一点了，你明白，总是要跟警察解释解释的。

林默默地点了点头。嗜杀的猎人在地方势力眼中往往不受待见，这时花一点钱雇佣酒保作为中间人是最好的选择。

见林没有反对，酒保从吧台下拿出五克朗，其中一克朗还贴心地换成了二十五银弗林，随即开始打量起此刻眼前相当狼狈的剑士——以及插在他腰间此刻空空如也的长鞘。

多姆可惜了那把好刀。

饮下一口辛辣中富含果香的酸甜烈酒，林才提及除开领赏的另一个来访目的。

林枢纽城里，有“工匠”的消息么？

健壮的酒保揉揉太阳穴，似乎竭力尽能地搜肠刮肚了一番，最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吧，“工匠”这样的稀奇玩意，恐怕只有在高塔那边能找到。

言罢，林一仰头饮尽残酒，卷走吧台上的金币，便出门向酒保口中的碉楼高塔——圣十字星教会走去。

……

高楼之巅，多尔小姐仍然跪在原地，洁白的圣徽与少女交相辉映，犹如一幅亘古不变的宗教画。螺旋侧梯上的木板突兀地吱呀一声，打破了空气中凝固的静谧。

多尔欢迎回家，善良的猎人。

人偶小姐，或者说就是多尔，异常热情地迎了上来，尽管林明白这是自己持有兽血的原因，也感到有些吃惊。

多尔把它给我，我将把它转化为猎人的潜力。

林从怀中拿出那团活着的液体放入多尔小姐手中，只一瞬间，那团猩红便融入了人偶之中再无踪迹。

顺着多尔小姐的指引，林顺从地躺上了一旁的安乐椅上，静静地等待人偶的动作。

瓷器般精巧美丽的冰冷指尖握住了剑士的手腕，确认林并无异样后，一条细细的血线从多尔指尖伸出的细针中缓缓地流入了猎人的静脉。

这就是两大教会制造狩猎“受膏者”的猎人的真正内幕。

以疯狂抵御疯狂；

以野兽吞噬野兽！

林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与脑海中的呓语相对抗。百无聊赖间，他不禁留意起浅浅笑着，做工乱真的多尔。

林你……为什么在这里？

……

短暂的沉默过后，多尔平淡而细腻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尔我，是你们制造的人偶。

多尔被你们放置在这里，负责照顾来往的猎人。

……

输血平淡地进行着，仿佛两人正在进行的并非亵渎的疯狂行径，而是一场温馨平淡的枕边细语。

多尔善良的猎人，

多尔女神的权柄蕴含着生命，祂用爱制造你们；

多尔而我，我是你们用同样的方法制造出来的吗？

多尔你们也同样爱着我吗？

多尔……

多尔当然了，我是爱着您的。

这是林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在这之后，一股难以匹敌的睡意席卷而来，使他不得已陷入了沉眠之中。

直到最后一刻，他仍然能感觉到多尔的注视，以及那只紧紧握着自己的，似乎微温的手。

是自己的体温带来的错觉吧，他想。

多尔小姐，真是温暖的人偶呢……

……

远离枢纽城的沙漠深处，一个娇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走在废墟之间。

芙洛狄哼哼……这里就是沙棘人的“大要塞”？要不是还能看见一点残垣断壁，还真难想象。

从帝国的殖民时代起，沙棘人就是被帝国驱逐的游牧民族。这些身上长着角质外骨骼的游牧民以凶悍好战，领地意识极强而著名，历经帝国数次征服，最终在帝国边缘留下了大量的军事建筑遗址。对于那些渴望重兵器和大剑的战士来说，这些遗址里残留的铸造技术和科技书籍是不可多得的宝藏。

而发掘这些技术和书籍就是科技猎人——蹦蹦跳跳的芙洛狄的本职工作。

倘若现在有别人在场的话，想必会被这个少女强大的好奇心所震撼：每一块瓦片，每一块砖头都被爆炸的火花掀开或打碎，只为寻找那不知有无的隐藏物品。

在芙洛狄沉迷于炸飞砖头的同时，一个想法突然闪过她的心头——果然炸砖头，还是没有炸人有意思啊！

芙洛狄（艺术就是派大星.jpg）

想到这里，少女果断地结束枯燥的探索工作，随意的用电报机汇报给教会毫无收获的结果后便骑上新买的驮兽直奔枢纽城而去。

哼哼，丰厚的奖赏，美丽的世界，芙洛狄大人来啦！

……

不久后，在刚刚惨遭芙洛狄毒手的土地上，一小队骑兵从地平线上兀然探出头来。

一匹匹巨狼皮毛油光水滑，呲牙咧嘴，择人而噬，狼背背上的骑手则无一不是身负巨剑，腰挎狼皮革包，头上长角的沙棘战士。如果芙洛狄晚走几步，她想必会大惊失色于这群传说中恶魔般的骑兵再现于帝国的边境。

他们是战场上的死神，是夜晚中的战鬼。他们的名号会使每一个生活在边境的婴儿止住啼哭。

他们是沙棘族的骄傲和精锐，

他们是“狼啸帮”。

其中，唯一一个没有不在狼背的战士缓缓走出，沉重的甲胄燃烧着古老的火焰，手中的重剑超越了人类想象的巨大……不，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块初具雏形的铁块吧。他走出时，骑兵们让出道路伏在两旁，犹如神行在地上。

他的名字不应被随意提起，因他便是从坟墓中归来的先祖，战神对破落一个纪元之久的沙棘族再度赐予的圣君——“高塔剑士”海格力斯！

此刻，海格力斯捡起一块烧焦的瓦片，残留的奥术痕迹在神的权柄中解离出来，化成一道光幕遥遥指向少女所奔向的远方。

海格力斯我们走。

海格力斯亵渎者……必死于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