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一直远远跟在罗姨身后,看她推着外孙子往家走,中间在路边又买了一点水果和两个小玩具,把其中的一个小风车插到婴儿车旁给小婴儿看着玩。
他耳朵里似乎能听见儿子看着风车被风吹动笑出的奶娃娃音。
罗姨很快就到家了,婆孙俩进了屋就把大门关上了。
大概很不喜与左邻右舍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
他能想像这一年来母女俩生活在什么样的目光打量之下。
他心里一阵愧疚心酸,上了车,扔掉假发和眼镜,歪着身子靠在后座,好半天一动也不动。
等脱身而来的阿松上了车,撕掉胡子,又喝了半瓶水补充在与女人对骂中消耗掉的能量,并回头看了他一眼后,他仍然维持着侧身而坐面向外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阿松不太敢打量多老板脸上的神色。但就这一动不动要死不活的坐姿,这低到不能再低的气场,老板此刻一定忧郁伤心到了极处。
这对情侣也是极品,女的一根筋死犟死犟,宁可什么也不要未婚生子,男的一肚子心机,爱到要死闷不吭声。他也是开了眼了,资本家富二代里也有这号情种。
他不知道老板心里是怎么盘算的,这种气氛之下,他最好保持安静,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过了又不知道多久,老板突然从窗外转过脸来,问他。
“上次让你找人物色的男生找到了吗?”
阿松精神一凛,“找到了几个,基本都符合要求。”
“最要紧嘴巴甜,遇事机灵,最好头一回做这种事,否则兰乔不会上钩。条件可以开,但事后口风要紧。”顾烨道。
“晓得。这样的话,就只有一个可以用。”
“谈好后,尽快安排起来。下个月兰乔会去海南出半个月差。”
“知道了,老板。”
老板又不说话了,翘起二郎腿,挨车门侧身坐着,双手交叉,脸向着窗外,又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了。人歪在后座上,像一尊阴郁忧伤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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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大概六点左右,郁秀回来了。
这一次去省里参加展会,她和其他几个创业青年有男有女一共六个人一起去的,收获不小,她的单肩包里带回了不少有用的客户资料。出了高铁站,坐公交巴士回了县城,大家也就各自散去。只有一个叫庆伟的年轻人借口同路,陪她走了很久,一直走到老街。
快到街口,郁秀停下脚步。对庆伟道:“我到了,再见吧。”
“再走两步吧,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呢?”庆伟笑道。
他与郁秀同岁,去年底从大都市辞职回家创业。高个子,微黑肤色,笑容清朗,身上有着青年特有的精干灵活的朝气。
郁秀笑了笑,道:“几步路而已,不必送了,你也回家吧。”
庆伟酝酿着情绪,刚想表白点什么,郁秀已经向他摇摇手,道:“再见。”
她转身走了。
庆伟望着姑娘的背影,好一阵怅然。她总是这样,温温柔柔、大大方方地,待人诚恳也很亲切,看起来很好相处。可等他一再想进一步走进她心里时,却发现她始终与人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距离感,难以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