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八苦长恨花

不过此刻想逃也无用，刚刚没控制住力度，两个瞬移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此刻还能站着走路就不错了。

院中黑雾跟群花谷的白雾不同，有着腐竹的糜烂味，这种植物腐化的味道应当是温和不刺鼻的，但这种黑雾却偏偏不同，有一种阴厉狠辣之势，比臭豆腐之味还要更甚。晚宁几欲被熏晕了过去。

站在距离破庙三四米远的地方，漠然的注视着那黑泱泱的雾将破庙填满，诡异的是明明一片黢黑，但晚宁就好像能看见其中运转的方向，还隐约感觉到其中隐藏着千万双眼睛，不禁毛骨悚然。

猫的战栗表现在炸起的毛发之上，眼里的聚焦探索到了黑雾的最深处——那不是现在，这团黑雾的最深处，是未来。

这是晚宁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时间，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次惊愕。

他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长得十分俊美，背对着自己，通身帝王气派，肃穆的杀神，当是个德不配位的昏君。他如是想着。

“师尊啊！你可真是本座的好师尊……”

很奇怪，明明没有声音，也看不见脸，但他却仿佛看见也听见了那人这般的呢喃，内心滋生出一种名为好奇的东西，驱使他想要靠近，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晚宁……”

他突然怔住，一种麻木满级全身，冻结了他的所有神经，这是什么情况？他……认识自己。晚宁一下次有些转不过弯了，这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感觉他很孤独的样子？有些悲伤，又有些……

大概是离得近了，晚宁问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甜腻的味道很淡，不必黑雾之外闻到的那般刺鼻，也不是腐竹之味，是——长生花！晚宁真的是糊涂了，这长生花不是冥花吗？怎么这人身上有这味道，难道他和楚洵有关系？

晚宁探寻的望向身前那道黑色身影，才发现这人身上到处都是血，可他却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莫非这长生花还有掩盖血腥味的功效？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无奈只是一只猫的他还没有学会说人话。

那人侧过脸来，往右边望去，跟随他的动作，晚宁也看见了右边的云层海崖，那里漂浮着许多空中小岛，周边的黑雾不知何时也已化作白云，俨然一副仙气飘飘的模样。

还不待多想，就觉脑海一阵眩晕，再睁眼，自己就出现在了那众多小岛中的一个上，身旁的黑衣人还在刚刚的地方瞭望着这方，可惜云雾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见那一道器宇轩昂的身量，何苦少年郎，如此悲愁感伤却又肃杀孤单。

“那是你的劫。”

身旁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晚宁回头，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许久不见的师父。

怀罪的胡子又长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好几个层次，弱不禁风，好像书里的柔弱女子，当然，那些女子自是要比他年轻貌美的。

晚宁很是疑惑为什么怀罪会在这里，看到怀罪下身的虚影，才明白这只是一抹遗留的神识，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到这里来，晚宁心想。

“我之前的确想要用你的身躯来复活楚洵，可是没想过你会生出神志，所以我放弃了，我活着的时候作恶太多，死后所为不过是为了赎罪，不能为了填补曾经的过错而伤害如今的无辜之人。但我也始终注意着与你保持着距离，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好孩子，单纯且心怀正义，有更大的事等着你去完成，我曾带你下过一次山，就是那一次，你记念了这些年，晚宁，你的心肠太软了，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的心能如你表现出来的这般冷漠……我所剩时间不多，本就改入地狱的，但我放心不下你，虽然这些年有意压制对你的情感牵扯，但哪个为人父母的会放心自己的孩子从此漂泊世间呢。我想在走之前为你做一件事，所以逆天给你算了一卦，好在我本就没什么寿元，最多是多在阎王那儿待会儿。”

晚宁静静地听着，心里的触动不可谓不大。

怀罪继续道：“神木有劫，此劫逆天之命，或可重生，但终失一魄，历诸天之痛，受绝情之苦，虽万人敬仰，但身旁无一人。我想了许多法子来破解你这命劫，都无法与裂天之乱相比，后偶的孤本，发现一种天下大不韪之法，相当于狸猫换太子，给你换个躯壳，再让另一个人来代替你，加以冥花相护，如此，你原先的命轮就会被打乱，从此世间再无人可以轻易算透你的过往与去处，不过你的劫难太过霸道，或许此后你们依然相逢，也不免走向原始的方向，故在此留有神魄，望你守住道心，凡是要懂得与人相交，莫再如此沉默。”

“师父……”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流下，滴落到地上，融进了土里。

怀罪伸出逐渐变得稀薄的手，抚上了他的头，眼里是少见的慈祥与眷恋：“其实那天我是故意告诉你楚洵的事情的，我知晓你的性子，定会因为不想让我为难，但自己又不甘心将自己的身体让给别人，所以跳下悬崖，我在那之前就扔了一只白猫下去……楚洵其实算是你的师兄了，他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从未想过要抢夺你的身体，我当时说是为了打乱你的命轮他还不信。”

说到这里，怀罪似乎想起了当是的那幅画面，不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