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四）

肖洒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里面人才打开，他看着肖意红红的眼眶，叹了一口气:“你今天也觉得那个何家的表少爷不靠谱吧”

“嗯”肖意关上门“老虎面前耍威风，关公面前耍大刀”

“我找时间和姑姑解释吧，这是事情你不用操心了”肖洒摸了摸她的头:“但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能轻易插手”

肖意点头，表情郁闷至极:“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明个自己回去”

“请天假吧”肖洒说“明个陪我买点东西去”

“那就买完再走”肖意继续道“我不想再留这了”

“肖意啊”肖洒耐心的给她一点点灌输道理:“你记住，你是小姐，未来接手肖家是要受众人追捧的，如果你是因为一个男人就被逼的如此溃不成军，那么你的人生还会遇到很多人，他们呢？全上海滩要和肖家联姻的那么多，放眼望去，又何必只挂他一个，你要有的是清醒的头脑和能辨别利弊的大局观，肖意，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利”

“哥哥，既然跨越不了资产的阶级，那么为什么还有人要起来反抗呢”肖意反问他“我从来不要的是什么结盟好处，如果我强大到不需要这些来衬托依靠，我想，我应该会有选择的权利”

“傻孩子”肖洒把她抱在怀里“人民需要的是安宁，可就算是千万的中国人反抗，刻在骨子里的贫富差距的眼光永远都消除不了”

“而且我妹妹，从来都不会为这些事情折身苦思”

肖意在他怀里慢慢流下眼泪:“总有一天，阶级分化会消失在中国的历史痕迹里”

“希望如此吧”肖洒内心叹了一口气

“肖意，你最想要什么”肖洒问她

“自由，快乐”肖意道

“但对我来说，权利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肖洒继续道，他以前一直把自己的妹妹当温室里的花朵养，不忍让她看到这世间百态，可现在他经历了这么多见过太多人，他想通了，肖意长大了该明白一些道理和认知

“可这些真的很重要吗”

“现在的中国靠的是什么才能生存”肖洒看向窗外“是至高无上的权威，和人人敬仰的地位，社会价值决定社会地位，社会地位决定如何生存，这才是现实，不然，你以为那么多人挤破头想谋求个一官半职为了什么，为了生活”

“连最基本的在这个社会生存的权利都没有，整天受人宰割，那样的你，还快乐自由吗”肖洒把她的头发扶到耳后:“你我生在肖家，所以从出生开始我们的起点就是别人一生的终点，我们已经踩在大部分人的肩膀上看月亮摘星星，可我们不能只停留在这里，我们要继续向上爬，爬到太阳上，去看去拥有更舒服更广阔更辉煌的天际”

“肖意，你是一个女孩子，你必须学会独立自强，肖家是你的后背，但不是你永远的避风港，所以，不要把任何干扰你的情绪成为你的挡路石，有些人，有些事，失去就失去了，人都是在不断成长中失去又得到的”

“哥”肖意拽住自己的衣角:“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把肖家交给我”

“傻妹妹，你是肖家的继承人，不交给你我交给谁啊”肖洒眼底含笑似乎是在掩盖些什么

“那你呢”肖意问他

肖洒笑在脸上僵住，那他呢？会不会已经化为灰烬了，他也拿不准，干他这行的，生死早已淡然，就算是自己还活着，他也没精力料理其他了

“我可能，已经去到别处了”肖洒说“比如英国”

“嗯”肖意垂下脑袋“我知道了”

他回去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几点了，他约摸着叶生应该已经在自己的房间睡下了，他这才敢打开自己的门，可开门的那一刻他傻眼了，叶生哪在自己房间里，他明明是在他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有几张还掉到地上，闭着眼睛，像是在熟睡

肖洒走过去不敢发出声音，面前的人就像画里跑出来的一样，睡着的他没了往日的杀气狰狞，反而看起来更让人好相处一点，他走过去想喊醒他又怕打扰他睡觉，他也知道叶生太累了，但让他这样在沙发上睡肯定不行

万般思索下，他决定，抱着叶生上床，这是一个伟大的决定，他心想，手刚穿过肩膀，叶生迷楞中睁眼看他:“回来了”

肖洒吓了一跳，两人距离太近，肖洒赶紧分开:“嗯，刚回来”

叶生掀开衣服，绕过桌子牵着肖洒的手往床边走:“那就休息吧”

肖洒疑愣中，被叶生扒了衣服塞进了被窝，紧接着一股凉意透过被子进来

“你手好凉啊”刚才他拉肖洒的时候肖洒就注意了，他把叶生的手抵在自己胸口，整个人往叶生怀里凑了凑:“我给你暖暖”

“冷”叶生害怕冰着他要把手收回，肖洒拽住不松，温热的手心覆盖上冰凉的手背，抵在心脏狂跳的胸口前，叶生忍不住不看肖洒，眼神像豺狼虎豹一样盯着自己的食物。

“我还没见过肖意这么喜欢一个人”他讲“是真的喜欢”

他抱着叶生的手臂:“她长大了”

“嗯”叶生应他

“可是我好舍不得，舍不得她吃亏，舍不得她嫁人，万一哪天跟哪个男人跑了，我去哪找去”肖洒说“还有，王远究竟怎么回事，肖意平时对他也不错啊，到底说了什么话让她那么伤心”

“他不愿，无人有方”叶生沉声道

“我知道啊，我又不会逼迫人家”肖洒道“而且我相信肖意的性子也就难受一阵就忘了”

“嗯”

“叶生”肖洒问他“你有没有很喜欢过一个人，有没有被拒绝啊，被拒绝之后是什么滋味”

“有”叶生道“难受，刺心的痛”

“什么”肖洒猛的从被窝里坐起来“你还真有！”

“……你问我的”叶生道

“但我没想过你真有啊”肖洒不愿意了“凭什么，你凭什么还喜欢别人啊，我都没喜欢过其他人的，说是不是你在美国的时候，是不是那个金发碧眼的洋妞”

“洋妞倒不是”叶生也坐起来靠在床背上“金发碧眼也不是”

“……还是个男的！”肖洒气的快要把叶生一脚踢下了，怪不得他和自己在一起，原来一开始就是喜欢的口味不一样啊

“嗯，是男的”叶生回答的实诚的让肖洒觉得他在故意演戏给自己看

“出去”肖洒去抢被子“去找你的让你难受让你茶不思饭不想让你刺心的痛的野男人去吧，去！”

叶生穿着睡衣，扣子一点没系，他只觉得身上一凉，然后又看着肖洒气的要红的眼眶:“嗯”

肖洒下一秒脏话还没骂出口，自己就被叶生一把拉过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耳边是叶生铿锵有力的心跳:“找到了”

“……”肖洒反应半天，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你说什么”

“是你”叶生道“拒绝……”

“好好好不要再说了”肖洒急的去堵他的嘴，生怕他再提起什么再和自己算旧账

“真的是我？”

叶生点头:“和你一样，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所以我刚才骂的野男人是我自己？”肖洒反应过来立马和叶生保持距离“你刚才又再逗我？”

“想看你争风吃醋的样子”叶生拉他躺下“看到了，睡觉吧”

“……”你丫的闲的是不是，肖洒的兔牙差点没一口咬到叶生的嘴唇上，他忍着火气，把被子扯到自己这里，又想了想不能让叶生冻着，不争气的把被子又还了回去

迷糊中他听到耳边的轻笑:“这辈子也只喜欢爱你一个了。”

“……矫情”肖洒迷瞪的骂了一句，抱着叶生眼也没睁胡乱亲了一口“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