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肖洒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找手里的糕点，还好昨晚就算他烂醉如泥，东西还紧紧抱在怀里。

肖洒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这会才八点多，他敲了敲自己的头，努力回想昨晚自己喝醉后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或者是多说什么胡话，他想了半天发觉自己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开门出去正好碰上了上楼的管家。

“江叔，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叔看见肖洒已经起来了，就将端着的粥递给他：“昨晚回来的，吴妈说您出去了，您是又去哪里应酬了，怎么醉成那样还是叶先生亲自送您回来的。”

肖洒一听叶生这个名字连忙跟着问道：“他送我回来的，没说什么吧？我没做什么事情吧？”

江叔若有所思的看了肖洒一眼，江叔的反应让肖洒心里有些没底，自己万一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在叶生看来都可能成为自己暴露的一个契点。

“您不记得了？”

看着肖洒这副模样江叔明白他还真的是断片了。

“我下去看到您的时候您正趴在叶先生的怀里扯着他大衣，整个人贴在叶先生身上，手还不停的乱摸，嘴里喊着冷，我好不容易和几个人将您拽了下来您又跑回去扯着叶先生的大衣不让人家离开，最后还吐了人家一身，叶先生没法子就将自己大衣脱下了，您拿着大衣我们好说歹说您才愿意进屋。”

听完江叔讲述昨晚的事后，肖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自己不但喝醉了酒还当着外人的面撒酒疯？最主要的是那个人还是叶生……

他对昨晚的自己恨的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车上又做了什么，反正不管做什么面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的。

“对了少爷”江叔继续开口道：“今日是何夫人的生辰，夫人一大早就去了何宅，她说何夫人是看着您长大的，您要是今日没其他的事情就去一趟，赴一场宴而已，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肖洒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等会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备好车等我回来就去。”

“好的。

肖洒去了一趟昨天的照相馆，老何告诉他昨天自己安排过去的黄包车夫被巡逻的警察驱赶出去了，所以肖洒出来的时候才没有看到人，肖洒将东西交给了老何完成了任务，搭着江叔给他安排的车就去了何宅。

到了那里，今日来庆生的人很多，估计是因为都想攀附的缘故，达官显贵的夫人们都围着何夫人坐成一圈，何夫人是最讨厌这种明面上的应酬的，只拉着肖银媚说道，其他的夫人们只能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也不敢打断。

肖洒被人迎了进去，何夫人看见肖洒开心的很，连忙起身将他拉了过来，拽着他说长道短。旁边夫人们带着的小姐看到肖洒无不心生爱慕，都想往前凑一步吸引他的注意。

“肖洒啊，你去外面看看你妹妹怎么还没来？”

肖银媚知道肖洒坐不住给他找了一个理由，肖洒点点头就出去了他站在外面看着人们还在慌慌忙忙的布置场地，有个小姑娘抬着一块大玻璃桌面很吃力的缓慢移动，到了肖洒这里她也可能是没劲了手一松，玻璃就摔成了两半。

看着女孩慌张蹲下去拾玻璃，旁边同样在花园里坐着看热闹的少爷小姐们毫不吝啬的嘲笑她，女孩脸红的不成样，手也被碎玻璃划破了，肖洒在上面看着她的举措，那边监督的人看到走了过来指着女孩的鼻子就开始骂，他说的是上海话肖洒没听太懂，但看着女孩泪水一直打转他也明白这话有多难听。

“够了么？”

他最终还是看不下去走过去打断了他们：“让男的来搬，女的去厨房吧。”

看着主子吩咐，那人也知道他不好惹，赔了一个笑脸就离开了，肖洒掏出手巾递给女孩：“擦擦吧。”

女孩不敢接，她感恩的点头：“谢谢侬。”

肖洒看她的手还在流血就把手巾塞给了她，女孩看着肖洒小心翼翼的擦了几下：“给您弄脏了，我洗干净再赔您。”

肖洒看了手巾一眼，没再说什么。女孩收起手巾又被人叫过去干活，肖洒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明明是和这群少爷小姐一样的年纪，过的生活却是天壤之别。

“肖先生？”

肖洒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过头，一个穿着洋群半卷的小姐打着伞站在过堂处看他，他回忆了一下，这姑娘好像是何夫人的侄女。

肖洒不知道她突然喊自己是干什么，但还是礼貌的回应了一下。

“侬什么时候从南京来的啊？”

“前些天” 肖洒回答道

“昂，这样啊，我听肖夫人说肖小姐又逃学了？小孩子嘛有着厌学情绪很正常，肖先生不必因此大动肝火。”

肖洒看了一眼她没有多说话。

“好像今日叶先生也要来？”

听到她这样说肖洒往大门的方向卡了一下：“什么时候？”

女孩想了想：“刚才在屋里听她们谈论叶先生，我大抵跟着问了一句，叶先生的母亲与我姑姑是同学，姑姑这次也是给她发了帖子的，至于叶先生什么时候到我不明白。”

“……”肖洒有些后悔自己呆在这里吃饭的决定了，想起自己昨晚办的事情现在实在是没勇气见他，他看了一眼手表这会还有时间离开，肖洒走进客厅找到肖银媚想了一个不能再蹩脚的理由，好在肖银媚没说什么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说出来就答应让他走了。

他刚出来，刚才那个他送手巾的小姑娘拦住他：“先生，能否给我留个地址我好把手巾洗干净给您送过去。”

肖洒看着小姑娘胆怯的样子就让她自己把手巾留着，他正准备离开听见后面喊了一声：“让一下”

他反应迅速拽过面前的女孩，将她推到一旁，自己摔倒在地的同时一个大物件倒落直直冲着他砸下来，他来不及起身本能的闭上眼睛，只听见人群里的惊呼声，睁眼一看叶生挡在他面前血液顺着额头留下。

何夫人和肖银媚在佣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肖洒看着叶生一闪而过的表情，那东西很大刚才被人手滑甩飞了出去又砸到叶生的头上，肯定疼的很。

肖洒没听清周围人在说什么，他急忙站起身检查叶先生的伤势，叶先生的母亲走进来就看到叶生这幅样子也吓的不轻，叶生看了一眼王远，王远立马明白，他与叶先生的母亲低语几句叶先生的母亲点点头，王远就跟着叶先生在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

肖洒直到两人走出大门，他心一横追了上去。

“叶先生”

他喊住两人，叶生和王远同时回头看他，王远识趣的说自己先去开车，肖洒与叶先生对望了几秒，叶先生别过目光肖洒走到他面前：“你这会要去医院吗？我和你一起吧。”

看着叶先生狐疑的眼神，肖洒有些尴尬：“你刚刚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过意不去。”

叶先生看了他一会，最后王远开着车过来叶生正准备开车门被肖洒抢先了一步，肖洒麻溜的替他开了车门叶生愣了一下坐了进去。

“上来”

本因为刚才肖洒说话叶先生没回应他以为是拒绝了，但现在叶先生也开了口他就跟着上了车。

汽车一路行驶着，车后座上的人谁也没说话，肖洒回想起自己昨晚就是坐的这辆车还闹出不少笑话，他就觉得丢脸，小心翼翼的往叶先生的方向瞟了一眼对方正看着窗外，突然他注意到叶先生头上简单包扎的棉布被血浸染漏了不少，叶先生似乎是没注意到，他摸了摸口袋还好自己习惯性的带了纸，他鬼使神差的拿着纸去触碰叶先生，对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肖洒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两人对视着，肖洒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他解释道：“那个，你包扎的地方漏了。”

叶先生接过他手中的纸，点头道：“谢谢。”

他们再没有过多交谈，肖洒从没觉得坐车是如此折磨的事情，他的目的一开始不就是为了避着不见叶生嘛？怎么现在反而和他坐上了一辆车，他无声的叹气，人啊果然不能一时冲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