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起

001 大雾

　　今天早晨是朦胧的早晨，走出门，我便被惊艳了，对面楼房身处雾中，甚至于连轮廓都看不清，亮着的窗户周围有一圈圈黄色的、白色的光晕。走出我住的小巷，来到街上，眼中的惊艳只有更甚：平日里，只见光照亮着地面，花儿，泥土和建筑，今日，倒是看到了光工作的过程，像这样亲眼看到光的轨迹，马路上运行的车，打着远光灯，更是明白清楚地看见了直冲冲的两道光束。车子周身全是雾，让人迷茫的雾。

　　那座古色古香的长廊，看着似仙境一般，座椅因寒冷的天气都带上了厚重的水珠，长廊右边栽种的那一片紫的，红的，白的“遍山红”也带上了柔光的滤镜，于我而言，甚美哉。还有树旁的路灯也散发着明亮飘忽的光辉。

　　不只是物，人在雾中行走，渐行渐远，我见他便从清晰可见至只见轮廓，再至模糊不清，最后消失在这大雾之中不见了。整个小镇都笼上了一层薄纱，我在薄纱下行走，离我近的是清晰的。

　　时间很早，6:30出头，我见一个老爷爷踩着三轮车，三轮车的后箱上载着与他相伴的老奶奶；我见十字路口处的猪肉摊，一个四方的门面，两面都敞开，像一个会发黄光的迷幻盒子。在这个盒子里，老板在走来走去的忙碌，早来的顾客在挑选新鲜的猪肉，在这个盒子的对面，是一个我以前老乐意去的小店，店铺不大，门口蒸着小笼包，馒头，炸着油条，煎着葱饼，摆着豆浆。

　　本来平日便因天气寒冷，门口弥漫的热的水汽清晰可见，今日掺杂着光雾，店铺门口像聚着一坨更浓的雾。离我最近的一棵树与后面白黄黄的一片，形成了浓烈的对比，那是清晰与模糊的碰撞，相比他们分开，我更乐意他们同时存在。

　　九点过了，我刚刚送里安离校，她昨天就没来，我还以为她生病了，晚上回家才知道她爷爷逝世了，我不会安慰人，隔着屏幕，我只能让她注意休息，难过就哭，在今天语文课她回学校收拾东西，送她出去时，她同我讲了，她爷爷是昨天12点走的，母亲生了病，没有力气，她说她记得，在爷爷死时，整个人都是僵的，脸色煞白，眼睛睁着像无法冥目一样，嘴巴张开想要说话，里安拿被子帮妈妈将爷爷送走，我见过她爷爷，甚至跟她爷爷讲过许多话，她爷爷身体不好，耳朵也不是很明晰，可是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我又一次见证了生命的逝去，心中是有点难过的。

　　我从校门口回来时走得很慢，放眼望去，我们的学校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天已经完全白了，但大量的雾气还环绕着远山，只依稀看清一排小山，远处是白茫茫一片。四周都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有一只黑胖黑胖的小鸟叫的贼响亮，校门口都能听到它在叫，它站在学校小道旁的路灯上，左顾右盼，回应着它的同类——和它一样黑胖黑胖的小鸟。

　　那边电线上有一排，羽毛球网上有零落的几只，教学楼顶部也能看见它们绕着飞的身影，我猜那小道旁的树林里有许多只，因为那边实在热闹。

　　快十点了，外面的雾气在一点点消散，山上的房子逐渐完整起来，现在没听见鸟叫，但我的同桌，后桌，同桌的后桌却在那叽叽喳喳地鸣，像没有其他作业一样，在那讨论：下周二考什么，过年干什么…吵吵闹闹的，好傻。

　　11点半多，白色的天空已慢慢有蓝色出现，袭染了几乎半边天空，还留下了几团厚厚的白云，在淡蓝色的画布中飘动着。

　　微风吹动，窗外一小片瘦弱的小树细小的枝干上挂着许多随风飘飘悠悠的绿叶，在那片小林的远处有一棵柑橘树，看起来还没我手指粗的小树干居然长得枝繁叶茂的，甚至结了两个柑橘，一看就是我能摘的程度。临近正午，总算是有了太阳。

　　三栋教学楼围着的长方形空间是我们学校的小花园，说是花园，但这花只会在春日见到，其他季节的花学校一点没种。

　　在左右角落里各扣了一块椭圆的土地，用来种植物，剩下的部分近似一个“T”，但我看着也不是很对称，左边有八棵较高的树木和两丛较矮的小树丛，而右边是七棵较高的树木和两丛同样较矮的小树丛。

　　这其中有十棵都秃完了，还有两棵就可怜的挂着几张火红的叶子，那应该是红枫吧，我记得上上周它们繁盛之时，仿佛是开了满树的红花，鲜艳张扬，而今便是“落花凋零”了，最让我感到秃的树可怜，是看到了那三棵枝繁叶茂的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树，它的树叶是棕紫色，树杈很低。

　　我站在树下，当顶上的阳光浅浅的洒下，穿过这棵紫树，落到我的脸上时，是暖意，很快席卷了我的全身，我抬头望那温柔的光，感受到了眼睛要被刺瞎的感觉，于是赶紧低下头，又见那地上稀稀疏疏的又黄又绿的小草，张牙舞爪地嘲笑我，一点儿都不可爱。

　　下午2点35，天空又变白了，太阳又躲起来，不敢见人了，我要冷死了。我的鞋子是带绒毛的呀，但我的脚仍然是冰的。无所谓，我今天已经用了34张纸了，全是用来擦鼻涕的，还有48张被我的同桌，左桌，后桌，同桌的后桌平分的偷了，看的出来她们一点儿也不见外，还会分享呢，真好。不过她们今后要再想光明正大借我的纸，可不能了。

　　晚上10点10，我在家里呆着，外面的天空是乌漆麻黑的一片，防盗窗对面，高高低低的有三个路灯，一个白光的，两个黄光的。

　　我不喜欢这灯，因为他从今日早晨的光晕不同，是不带任何犹豫，从灯的中心射出无数道刺眼的光，甚至会因我看它的角度不同而旋转，也不是这灯不好，我只是单纯不喜欢罢了。但当它的光，清晰明亮的铺在路面上时，黄白交汇，自成神奇的光影，我便又喜欢了，尤其是当穿着黑衣服的人从灯下经过，用手机调低亮度，便有一张有意境的图问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