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

程少商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将军，相较于五年前，他憔悴沧桑了许多。

大抵是西北的风沙着实大，昔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少年将军，如今倒被搓磨得消沉了不少。

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让程少商不禁回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场孽缘，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不曾想，竟还会有今日。

眼前是自己朝思暮想整整五年的嫋嫋，霍不疑心中激动、悔恨、愧疚……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的霍将军，如今却是死死抿着唇，眼框通红。

虽然很不愿与对面这人再有瓜葛，但论地位，人家毕竟是皇上义子，即便被贬到边关五年，那也是皇上的心头肉，不是她程少商得罪得起的。

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让她低头行礼也不是不行。

程少商上前两步，在霍不疑面前站定，面色平静，低头欠身道：“见过霍将军”。

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传来，给霍不疑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她竟然在向他行礼！她怎么能向他行礼，明明…明明她在自己这里是可以尽情放肆的！

霍不疑艰难稳住情绪：“程娘子不必多礼”，说着，抬手去扶。

程少商条件反射一样向后退了一大步，霍不疑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气氛尴尬，但程少商不想再多做纠缠，只道：“小女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程少商说完，转身向一旁的袁善见道：“我先回长秋宫了，你也早些回府吧”，语气不自觉地放轻松，完全不复刚刚的平静淡漠。

从刚刚看见霍不疑开始，袁善见就掩在袖中攥紧的拳头稍稍松开，他轻轻应道：“嗯，今日你也累了，回宫早点儿休息”。

顿了顿，袁善见试探着伸手想要帮程少商拢一拢她被吹皱的披风，却又怕引起她的反感，是以犹豫地看着她。

程少商从袁善见眼中看到害怕与期待，她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期待什么。

她既然决定了要与袁善见成婚，那这份安全感自然会给他，不会让他患得患失。

程少商站着没动，对袁善见的亲近没有一点儿躲避。

袁善见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替程少商细细整理后，轻声道：“回去吧！”

程少商点头，走到一边，翻身上马，不料，右脚踩空。

她心中一惊，正以为会掉下马背时，脚掌却又突然踩到了实处。

抬眼看去，霍不疑托住了她的脚。

霍不疑轻轻使力，助程少商坐稳，又扎好脚蹬。

程少商注意到他手上很严重的冻伤，原来……西北这么冷。

她无声叹了一口气。

“脚蹬调好了，程娘子当心”霍不疑低着头轻轻道，从刚刚托住程少商到现在，他一直没敢再抬头看她。

程少商礼貌道谢：“多谢霍将军”，随即未再多言，驱马离开。

霍不疑抬头望去，一人一马的背影渐渐模糊变小，马上的姑娘，再未回头看霍不疑一眼。

“霍将军，好久不见”袁善见道。

霍不疑收回凝视程少商远去背影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情敌。

刚刚嫋嫋与袁善见之间亲密的样子，扎得他心头淌血。他嫉妒、厌恶袁善见这个情敌，可是他没有资格。

从五年前的那个错误选择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这个资格了，嫋嫋无论再与谁亲近相爱，都与他霍不疑无关。

霍不疑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回礼道：“袁大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