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狐狸

“为何在门口偷听？”

其他人都离开后，何立才缓缓开口。没有质问没有气恼，他就这么气定神闲，像是随口问了句似的。

但云瑶觉得他和那刚刚的孙统领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把刀架在脖子上，一个把刀藏在心里。

“我四处走走的时候，听到这里有女子的叫声，就想着过来看看。”

“噢？你的婢女呢？”

何立依旧不紧不慢，让人听不出他的心思。但云瑶知道，他不信。

“我听那女子声音凄惨，想必不是好事，不想牵连她，就让她先退下了。”

“看来云姑娘胆子大得很，但这心思确是细着呢。不过你当真不怕？”

这语气让云瑶不得一阵寒颤，像极了刚刚问那柳燕与青梅时漫不经心。

“怕还是有的，但何大人你在，就没那么怕了。”

云瑶原本低着的眼眸突然抬起，圆润水灵的鹿眼直视着何立，眼里尽是信任与赤诚。

何立愣住了，他设想过云瑶会说的答案，但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那目光灼灼，像是要把人融化。

何立在宰相府多年，见过贪婪欲望的目光，见过阿谀奉承谄媚的目光，也见过恐惧害怕祈求的目光。呆久了看多了，就习惯了，像常年在阴冷潮湿的地方，时间长了人心都是阴冷的。

突然看到云瑶这种目光，何立的冰冷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拍。虽然明知这可能没有几分真，但他还是留恋这一丝丝的暖意，即使有可能全是假的。

云瑶看着何立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刚刚自己的灵机一动，解封了一颗凉了很久的心。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他们应该是去抓那打更兵，云瑶想起刚刚那个叫张大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最起码，他是认识那个叫瑶琴的舞姬。

方才审问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舞姬乐姬身上，没人注意到张大。

她站在门外倒是一清二楚，张大看瑶琴的眼神不一样，虽然藏得深，但她还是看清了，暗戳戳的埋怨夹杂着一丝嫉妒？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兵，看一个陪金人饮酒作乐的舞姬眼里竟带着埋怨和嫉妒，有意思。

这金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她的目的只是找到秦桧与金人私通的据证。

本来是等金人与秦桧面谈时见机行事，不料这金人竟没活到宰相接见。

不过没关系，这一个金人死了，还会有下一个金人来，只要秦桧通敌，就不愁抓不到他把柄。

既然她的任务还没有办法执行，那就先去看看热闹，说不定会有些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不能明着来了。

这天还未大亮，云瑶回到房内，在行囊最底下找出了一套夜行衣。乔装一番后，隐入了黑暗之中。

云瑶来到审讯的院中，刚才那几人都在，不过多了一人，从那个他们的对话中得知，那人也是个统领，姓王。

她算是看明白了，他们绑了那更夫来审，更夫供出是那王统领指示。王统领不认，与那孙均发生了口角争执，这随后便在其房内搜出了证据，一番争斗下，孙均就将那王统领给杀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云瑶虽在屋顶之上，但她看得真切，那所谓的“证据”，好像不怎么真啊。

这怎么瞧着都有一种公报私仇的意味在里头。还有那一旁袖手旁观的何立，全程话没说过几句，就在那摇着扇子，欣赏着眼前的好戏。

狐狸啊，是个道行极深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