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响事成-36.挽回

这个答案让安欣始料未及，他下意识看了下刚刚赵立冬离开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李响。

李响坐起身，缓缓说：“你以为我跟他吃吃喝喝就是拉关系吗？”他从包里拿出一叠卡片，一一展示给安欣看：“购物卡、加油卡、会员卡！”

安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凭这些卡把他搞掉，你疯了吗？”这些卡，先不说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来源赵立冬，更不要说就算有这些卡也是去纪委的事，触及不到根本。

李响却还在细数这些卡片：“光这些卡，就大几万块钱！”

安欣一把将李响手里的卡都打落在地上：“你缺这点钱吗？”

“这是入场券。”

李响看着散落一地的卡片，似乎他的尊严也被扫落在地。他摇晃着站起身，茶杯滚落在地摔得粉碎，他顾不上，只弯下腰，俯下身子，跪在地上一张一张地将那些卡片拾起来。

李响一边捡，一边说：“我帮他做的事越多，他才能越相信我，将来检举他的材料才能更多。你什么都不懂！”

李响说的很快，既是解释，又像开脱。他不敢回头去看安欣，不敢想象安欣此刻的表情。或许是嫌弃，或许是耻笑，或许是憎恶。他了解安欣，讲原则讲道理的他，怎么能接受这些灰色行为？

可安欣看着李响，看着他跪在地上的样子，只有满满的心疼：“你会毁了自己的！”

李响的动作一滞，他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是欣喜，欣喜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安欣第一反应的不是什么原则不是什么手段，而是自己。也是苦涩，苦涩他已经落入这个境地。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趁着身上这身衣服还在，我想做点好事。”

安欣凑到李响身边，试图把他从阴影里拉出来：“你恰恰是应该趁着现在去纪委，我可以给你作证！”

我可以给你作证，这句话的分量于别人可能没多少，但于安欣来说，是违背他的原则。李响知道，这句话于安欣，有多重。

他不可能不心动，可短暂的笑容也只是在他脸上一瞬即逝。李响还是不甘心，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他过不去他良心的谴责，势要将这条漆黑的路走到底，再用自己点一盏天灯，他要这黑夜迎来破晓，为这，他不得不放弃一些珍贵的东西。

比如，生命。比如，安欣。

李响背着光，安欣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凑近，想去看他的反应。等李响抬头看他时，他便从那个苦涩的表情中觉出了他的拒绝。

安欣看着李响，眼睁睁看着他落入了泥潭，一点一点陷了进去，可是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去把他从一场困兽之斗中救出来。

李响望着安欣那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又在快要碰到他脸颊时收了回来。他想触碰他，想拥抱他，想要帮他抹去为自己流出的眼泪。

此生得安欣这样一个表情，李响想，他死也值了。于是他下定了决心，要继续走下去，咬着牙含着泪流着血，也要继续走下去。

李响伸手撑住地面，想要站起身，安欣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想怎么做？”

李响的理智逐渐回笼，他不回答。

安欣扑上去紧紧抓住李响，生怕只要松开，眼前的人就会坠下去。他要拉住李响，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要他也一起毁灭自己：“你要做什么都可以，我和你一起。”

李响看着安欣，他倔强而磊落、执拗而明亮的神明，跳入这深渊里，想要救赎自己，救赎一个选择背弃他的信徒。

“不，安欣，不……”

“为什么不？”

因为你不一样。李响没法跟安欣解释，权力为什么选择曹闯，就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因为他们出身平庸，因为他们足够了解人情世故，因为他们拥有被引诱的特质。

安欣不一样，他不会被权力所引诱，他注定是一个破开鸿蒙的光明使者。李响不是不可以和安欣携手，但这是他唯一的、隐秘的私心——放过安欣吧，放过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人吧。

为了这点私心，李响也只能将安欣推开，撑住自己站起来，装作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尽量站得笔直，留下一句话，就要离开。

“别管程程了，她立不了案。”

这六年里，李响拒绝过安欣很多次，唯有这一次，安欣最为绝望。他已经决定抛下一切了，可李响依然推开他。他忽然开始质疑，也许过去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算什么？你有为我想过吗？”安欣突然大声质问，“李响，我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可是李响，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在你心里值几斤几两？”

李响没有回头。

路灯下的两个人，背对着彼此，心也无法靠近。

李响似乎是累极了：“三百克。你对我而言，是三百克。”

三百克？安欣几乎想哂笑，原来，自己就值三百克。

李响踉跄着离开，走近浓黑夜幕里。安欣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地上破碎的茶杯，沉默不语。

PS：这段可以重点看下李响跪下去捡卡片时候两个人的对视戏，真的太多太多信息了。安欣的心痛，和李响的纠结、惋惜然后下定决心的几个眼神转变，绝了，真的绝了。有小伙伴说觉得还好不是很虐，嘿嘿嘿，我要扛起我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