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万两白银的国债

沈培清盯着周文庭的眼睛，注视了片刻，随后又淡淡地吐出一句：“最多三万两白银，少了，你们商会自己掏。”

周文庭躲过沈培清的目光，饮了一口茶，随后回答道：“我们，尽量。”

沈培清于是告别江谌和周文庭，坐上马车即刻回京前往内政院，来到户部部院内，准备去和严文博商量一下要钱的事。

刚到部院门口，沈培清就遇到了留下来轮班的户部左侍郎徐敬之，徐敬之比沈培清大上个五六岁，三十出头的年纪，留着一小撮刚劲的小胡子，面容俊朗，身材高大，气质成熟稳重，眼眸透出坚毅不屈的灵光。

徐敬之抱着一沓账本路过，沈培清和徐敬之很熟，多年前沈培清中了举人，到京城科考，通过后在户部任职，他精通计算，却屡次被人算计，看透了官场黑暗的他年纪轻轻便自我放弃了大好仕途，从户部辞去中郎一职，在京城漂泊。后来沈培清在京城结识了徐家风流公子徐敬之，二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常常相约出游，吟诗作对。

后王朝覆灭，义师入京，改朝换代，徐敬之凭借自己太行徐氏的世族背景被皇宋重用，徐敬之风光无限之际，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吟诗作对的风流好友沈培清，于是向李玄举荐，沈培清得以再次在户部为官。

后河扬饥荒，六部中谁都不想接受这个烂摊子，只有沈培清心存天下百姓，冒着生命危险接下了这个任务，上任河扬省督，下到民间探访，调查饥荒规模，分析形势，积极上奏，终于解决了这件大事。后来沈培清从户部卸职，转而在林秋明的举荐下进入中枢院，在信王林秋明手下做了北镇司中郎官，权力膨胀，后又出言解决了饥荒后的第二次经济危机，向南周借款数百万两白银，事成之后他得以上任京府，做了上梁府总政。至此，沈培清身兼三职，位高权重。

这次回京遇到徐敬之，沈培清谈到之前徐敬之对于自己的知遇之恩，感慨不已，二人久别重逢，感叹时光飞逝，物是人非。

徐敬之将沈培清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二人坐下促膝长谈。

徐敬之为沈培清倒上一杯玉堂藻（皇宋名茶，昂贵，民间稀少，官员中常见，朝廷官方用茶之一），诉说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谈到动情处，忍不住地泪眼婆娑。

“想当年，我在风玉楼和严大人一起吃饭，途中遇到一个小女娃，由她母亲带着，寒冬腊月，就裹着一条破布，身上肮脏，模样模糊不清，但也能从细看中见出她有几分姿色。她母亲带着她在风玉楼一楼挨桌挨桌地乞讨，两人虚弱无力，看上去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死在我的面前。很多桌客人都嫌弃她们母女，呼来小二要把她们赶走，我于心不忍，点了两碗牛肉面送给她们吃。她母亲当时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求我再发发善心，掏上三贯钱把小女孩买下来，就当是买个有人性的小猫小狗了。三贯钱啊，我和严大人吃的那顿我认为普普通通的饭都要五贯钱，而三贯钱就能买下一个人。”

“嗯，那后来呢？你买了吗？”

“唉，不买，她们就都要死，不知是冻死，还是饿死。我买了。买了她，给她一个归宿，也好过跟着她母亲流浪。”

“徐兄，京城的市场价，一个七八岁的，白净，有姿色，相貌中上等的小姑娘，是五两银子。你这三贯钱，捡了大便宜了。”

“哈，是吗？我没买过，可能，是因为那两碗牛肉面吧，她母亲知道我是个心善的人，才低价贱卖她女儿给我。”

沈培清饮了口茶，随后问道：“徐兄，她现在还好吗？”

“五年前的事情了，她当时七岁，现在十二岁了，亭亭玉立，沉鱼落雁，长得十分可人。我没有女儿，你也知道的，我幼年时遭遇不好，对家族的事情我不存感情，为了弥补我的心灵创伤，徐某只有一个配偶，没有侧室，没有小妾。升官发财，得道升天后，徐某也只有一个妻子，我夫人十年前自生了我家二郎之后就怀不上了，我喜欢女儿，我夫人也知道，也催着让我再纳一个，但是我一直没同意。那次动了佛心，买了一个小丫头之后我就把她当做我亲生女儿来看待，所用物品，所得待遇，与我两位犬子无甚差异。”

“哦，徐兄儿女双全，沈某祝贺，祝贺。”

徐敬之感慨着，聊到这个话题，他也关心起了沈培清，道：“培清，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完这个春节，可就二十四了，怎么也不见你有个夫人呢？”

“忙着呢，什么都忙，我一个人干三份工，自己家的小猫都见不了我几回，哪能娶妻呢？”

“你也该着着急了，这么久了还不娶妻，难不成，是惦记着陛下的公主郡主？”

“你说呢？万一，真有机会呢？”沈培清打趣着说，二人相视一笑。

叙述前言往事，徐敬之招呼人去给沈培清取钱，等候时，沈培清从徐敬之口中得知，目前帝国的国债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两千万两白银，除北燕外，华夏诸国手里都掌握着林宋数百万两白银的国债。

目前，持有国债最多的是南越，为六百万两白银，其次是南吴，为五百万两白银，再者是南周，为四百万两白银，南汉为三百万两白银，北凉为两百万两白银。

皇宋国债已达到两千万两白银，原先为两千五百万两白银，支付给南吴的五百万两白银的定金宋皇一拖再拖，最后历时六个月，分期二十四期，终于还清。但是，这并没有对皇宋的国债有丝毫缓解。

国债日积月累，这两千万两白银的国债每年的利息就高达三百万两，而且是本息一起翻倍，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皇宋的第二次经济危机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