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清进了金玉堂包厢，包厢很大，可以容纳五十来人，中间是一个大圆桌，上面已经上了一些佳肴，边缘摆放着两瓶未开封的玉液酒，还有一个大茶壶，泡着立鹤宝茶。
包厢很大，人却很少，只有四个人：沈培清，林秋明，林秋明的左右护卫段云和叶齐。
沈培清找了个副座坐下，林秋明坐在主位，段云和叶齐立在两旁，林秋明作出手势请沈培清尝尝他面前的清油鲈鱼，同时沈培清旁边的叶齐也给他倒了一杯立鹤宝茶。
“培清尝尝，玉轩楼的绝品之一，清油鲈鱼。这道菜是玉轩楼专程从望天湖捕来的六鳃鲈鱼用豆豉香油蒸制而成，成后放置香菜香葱点缀。极品的食材，简单的做法，意想不到的美味。”
“望天湖不是皇家湖吗？玉轩楼怎么有资格去那里捕鱼”沈培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嫩的鱼肉放到自己碗里，问道。
“皇家禁区，平民不得入内，但是玉轩楼不一样，楼主虽然不是皇室成员，但是背后势力庞大，且每年许诺给皇家大笔的捕捞费，陛下这才允许他来捕捞。天下鲈鱼皆四鳃，唯有天江鲈鱼有六鳃，望天湖中的六鳃鲈鱼便是从天江手中引入，有钱，也吃不到啊。”
沈培清听他介绍完，饶有兴致地尝了一口，鲜美嫩滑，鲜甜可口，豆豉香油本身就自带咸香，浇在鲈鱼上将鱼肉的甜味充分激发出来，咸甜混合，回味无穷。
“好吃好吃。”沈培清点头道。
“培清，你觉得，国库和周家比起来，哪个更富有？”林秋明品了一口茶，向沈培清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
沈培清陷入了沉思，该怎么回答呢？自己对于关陇周氏的财富情况并不了解，只是听说他们富可敌国，至于是不是真的一个家族顶得上整个王朝，还真不好说。
“大人说笑了，一个家族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王朝呢？肯定是国库比周家要富裕得多啊。”
“培清啊培清，你知不知道朝廷每年光发俸禄军饷要支出二三千万两白银啊？我们现在还背负着一千多万的国债呢。每年朝廷余下钱，最多也就只有三千万。”
“三千万还少？”
“那你知不知道周家多有钱？”
“能有多有钱？周家，家主不过是一个总督罢了，区区三品官，能有多有钱？”
“最少一亿。”
“什么？多少？你说多少？”沈培清听到这个数字眼前都有点发黑，一脸的不可置信，一亿两白银，这可是皇宋两年的收入啊。
“一亿，还是说少了，凭周家现在的声势，每年的收入，起码在一亿三千万两白银以上。”
“怎么这么赚钱啊？这已经不是富可敌国了吧？周家每年的收入差不多是国库的五倍啊！”
“国库三分之一的收入来源于周家的赋税，你说他一年赚多少？”
“怎么会这么有钱？”
“关陇周氏的产业遍布天下，中原，江南，巴蜀，都有他们的资产，他们家族成员都身居要职，官位不高，权力极大，极其适合谋利。所有赚钱的行业都有他们的身影，太行盐区，如此庞大的一片白色黄金，每年至少能为朝廷赚取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可是周家接手后，朝廷仅仅收入五百万。官盐私营，国家财富下放民间，就等于是把一座比天高的金山拱手让人。周家的势力太庞大了，他们有钱，有钱就有了一切，他们把手伸向了不该伸向的地方。”
“什么地方？”
“国库。”
“什么意思？内政院里……不应该啊，户部的人没一个周家的。”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地方上的灾情越来越多？以往地方都能自己处理一些小灾难，现在需要朝廷紧急拨款，大量拨款的灾情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严重，频繁。如果真的要全部发钱的话，那每年光是赈灾款这一项，就要接近五千万两白银。”
“所以……这一切都要人在操作？”
“朝廷的财力不足以将每一个伸手要钱的奏折全部实现，所以内政院每次遇到灾情需要赈灾款都犹豫不决，左右摇晃，就像之前河扬饥荒那样我，拖了四个多月户部那边才陆陆续续有赈灾粮和赈灾款拔下来，前后历时半年多才终于搞定。不是内政院的那群老头子们冷血无情，实在是假情报太多了。每次都要派人出去探探真假，反复确定，再召开院内会议，一致决定要拨款后再上表陛下请求允许。要是陛下觉得不妥内政院又要找理由说服他，有时候陛下还要继续派人验真假，派人调查，这样拖延了好几个月，地方都不见朝廷有一枚铜钱拔下来。互相猜忌，实在是因为前科太多，毕竟朝野上下都知道地方上有一群吸血的水蛭，要是不假思索，立刻拨款，周家就会变本加厉地贪墨，到时候指不定要贪走朝廷多少银子。”
“所以，洛川大坝，也是假的吗？”
“不不不，话不能这么说，这种事情大部分都是真的。”
“那怎么……”
“有灾了是真的，但是要多少钱就不一定是真的了。朝廷还有权威，没有的事情他们不敢乱说，但是要是真的有了，你看他们敢不敢夸大事实？一万报五万，五万报十万，十万报一百万，你说他们敢不敢？背后有靠山，朝廷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五千两就能解决的事情，上报十万两，周家拿走五万，地方官员拿走三万，豪绅地主拿走一万五，剩下的五千才是真正拿去办事的。”
“都知道还不抓人？”
“抓谁？谁犯法了？谁贪污了？你有证据吗？”林秋明一波四连问直接把沈培清给问语塞了，欲言又止半天后说：“那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大家不都知道背后最大的黑手是关陇周氏吗？”
“哎，说什么呢，别乱说话，猜测而已，又没证据，诬陷他人可是要挨枪子的。”林秋明顿了顿，又说：“再说了，关陇周氏年入一个亿，每年纳税两千万，是我朝的第一大经济来源，把他一锅端了，以后谁给你挣钱？要知道，他不光赚我们皇宋的钱，还赚别的国家的钱，人家赚的是天下人的钱，利用好了，可是一个庞大的存钱罐啊。”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明天你去一趟洛川，帮我抓条蛇出来吊起来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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