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缓急

“虽然父皇没有明旨，但是口谕已经下来了。大婚之事，我会全权操办，不让你费心。”

“殿下，这个时候就谈大婚，是不是太早了些？”

“我明白，你想等范闲回京都。不要紧，我们可以把婚期定在他回程之后。”

“哦？这倒让我很意外，我原以为殿下是不能等到我哥哥回来的。”

李承泽察觉到范若若话里有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若若，你这是什么意思？”

“京都守备的女儿，叶家的人，在夺嫡的路上对你是何等的助益，你居然能不要？”

“怎么，闹了半天你是在吃醋吗？我不也在父皇面前拒绝了，你还闹什么脾气？”

“殿下不必岔开话题。若若有自知之明，纵然我再好，再懂你，你大可娶我做侧妃，或者他日登基再封我贵妃也未尝不可。可为什么偏偏现在这么急着娶我？”

李承泽不再插科打诨，他明白这几日的拖延到底还是没把范若若唬弄过去。“那若若怎么想呢？”

范若若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好进一步猜测：“因为殿下骗了我。不是哥哥在北齐形势危急，而是殿下在北齐形势危急。你向我透露说你在北齐的势力足以让哥哥全身而退，这可不是安排几个细作，几个商队能做出来的。殿下到底在北齐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布了什么样的势力，又从何处来的财力支撑？”

“殿下是怕我哥哥在北齐查出不该查的，更怕哥哥把这些东西带回京都吧？所以急着与我定下婚约，急着让陛下金口赐婚，甚至连叶家女儿都可以不要了，就是为了堵住哥哥的嘴。”

李承泽抬手鼓掌：“果然是京都第一才女，名不虚传。只是我不明白，我哪里露了破绽？”

范若若摇头：“殿下毫无破绽。只是当初不该吟那首诗。殿下说我读懂了你，就该明白，我没办法相信殿下会因小爱舍大局。最开始我也想不通，毕竟殿下太能唬人了。直到我在御书房外等你，听到候公公训斥几个小太监，说他们分不清轻重缓急，我这才反应过来。”

“轻重缓急，你拿了太子的把柄是为重，可是哥哥握了你的行径却是急，你一时对付不了太子，但我哥哥一回来，就可以拿下你。所以，我才这么重要，值得殿下这几天一路憔悴万般心思。”

“我如果说你本就值得我一路憔悴万般心思，你会信吗？”李承泽看着范若若含笑的表情，摊了摊手，“看来是不信了。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何还在父皇面前应承呢？”

李承泽一点被揭穿的焦急和慌乱都没有，反而更兴奋：“若若，因为你也明白，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范若若确实是这样觉得。陛下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大皇子有异族血脉无缘宝座，三皇子年幼，能继承皇位的无非就是太子和二皇子。太子向来敬重长公主，长公主却一心要范闲的命，更是把持内库，通敌叛国。这样的人，怎堪大位？

“若若，聪明人，自然做聪明选择。你我联手，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如果我说，我想要燕小乙呢……”

李承泽感觉满腔热情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他要杀你哥哥……”

“我会查清楚真相。”

“……你就这么相信他？却不肯分一点信任给我？”

“自我们相遇，殿下可曾坦诚过？平阳关一行数日，殿下可曾说过实情？殿下净给我下套，就不能怪若若不买账了。”

李承泽点点头：“也是，怪我机关算尽，反倒失了真心。可如今父皇都赐婚了，若若，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子了……”

范若若不为所动，反而又逼了一步：“怎么？殿下的筹码，就只剩随时可以撤回去的口谕了吗？”

李承泽只是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太子的把柄，是我最大的后手，怎么能轻易告诉你呢？若若，你不妨直说，你想要什么？”

范若若敲了敲桌子，清丽的脸上是毫不让步的坚定：“我要重谈交易。你我婚约既定，范家会扶你上位，相对的，我要太子和长公主再无翻身之力，我要你保我哥哥和范家。”

李承泽跳过交易，那些都是他预料到的，而他关心的，范若若还是没说。他选择直接问：“那你呢，不留下品尝胜利的果实吗？留下来，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范若若看着窗外翩翩飞过的燕子，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还是要去找他的……”

“哪怕他骗了你？”

“我想明白了，他不会骗我的。殿下，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向你解释，也没有证据，也没有逻辑，可是，我就是知道他不会骗我。”

范若若对着他笑着说。不同于几天前充满哀伤和雾气，她笑得很明媚，像是午后忽然撒到身上的暖阳，纯真的像个孩子，瞬间冲进他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