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

书接上文。却说我身在棒下自觉今日便要丧命，不曾分心去看大圣神色，也不知猴王自己想到了什么，收了那如意金箍棒，一个筋斗跳回唐僧跟前，二人牵马挑担复又西行去也。

我蒙此大难，一时间汗如瀑下，不得动弹。休息片刻缓过神来，再看三个魂役，一如我前状。

今日方知命悬一线滋味。小妖在西游世界向来是没人权的，说打死也就打死了。若是刚才我真的丧命棒下，那最爱惜性命的唐僧知道了也不过是知道了，当场打死一只虎他的波动也会比这大，可见小妖之命贱。

我反省自身，确实冒进。今日那棒若是收不住，我也就殉身三个亡魂，盍如留此性命，事后为她们收魂做法，兴许一切翕如往常，而不似今日生死全凭他一念，自身却如同蝼蚁任人鱼肉。

大意了，松懈了，我暗暗告诫自己，惜命，惜命！为成为不能被轻易打死了事的妖仙而来，又怎能在此路上便丢了性命！大事未成而神陨黄泉是大忌，今天没被打死真是幸运，我务必要吃一堑长一智。

吸取了教训，我决定跟在大圣后面还是缀远些好。经今日事，大圣在此后几天必定会对东面格外关注，我等便歇息几日。今晚就先去刘伯钦处完整那桩吓人连环梦，不可半途而废；后几日则专注练习疾行、速移，多掌握些逃命技巧。我想到此处，不由剜了一眼孙柳昭三人，关于唐僧师徒的事，还是要对她们再讲分明些。

我带领手下直撤回了巩州城内，找了处偏僻无人的林子驻扎为营，这才安下心来。那六贼的事也不好奇了，今日看了人家的稀奇，改日自己也做了亡魂那就亏大了。

这一歇就歇过了一季，转眼间叶落草凋，萧风肃肃。我领着三个魂役实打实修炼了一轮，又另外笼络了几批孤魂野鬼做差使，指望能培养一批家养的来，似那寻常人家晒干野菜备天阴，我这是备西天路上无孤魂。

皇天不负有心人，倒真教我收罗了百来个孤魂来，都是地府不收，家里无念的，被我命孙刘昭拿了些香烛元宝引诱回来，稍加训练也肯听话。虽然都是些小鱼小虾，但俗话说蚂蚁多了咬死象，总也有些用处。更喜它们种类繁多，淹死的水鬼、自缢的吊死鬼、遭杀的厉鬼、害病的痨死鬼……各式各样，都自有一番特异本领。其中一些普通的，都挑了脚力好的整编起来，专供逃命或赶路时加速用，也算一道保命符。一齐用阴阳混沌炼成的混沌裹了塞进介子囊随身带着，十分便利。

因驭鬼术和鬼打交道多了，我自身也多了些幽魂特质，不惧寒暑就是其中一项。

眼看得天上飘起了鹅毛，树木都光秃秃地盖了雪衣，我竟浑然不觉冬天已至。倒是派出去采买、放风的孙薛青、孙柳尚英为不惹人怀疑，追时令穿了厚衣服，我见到觉得奇怪，一问之下才发觉自己一躲竟躲了如此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