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死（下）

方胜第一手下在了乳位，皇帝则直接在仙位斜镇。这一手棋令在场的武尚咏、李慕清二人大为吃惊。这是中盘战斗中的常用招法，但现在似攻非攻，似围飞围。

方胜置之不理，马上在上方双飞燕。而黑棋又是吊在了中央。雷凌云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正是他自创的凌云式，棋风飘逸，大气磅礴。

但明眼人马上看出这样行棋效率低下，将边角全部拱手让出，实地太损，且漏洞断点甚多，只有高手才能勉强吓唬新手，被棋力低下的皇帝用出却有些不堪入目。

这下的是围棋？走了几手，方胜见皇帝还挺自我感觉良好，对于角部的隐患浑然不知，还在中腹落子。棋形上看当然很壮观，但毕竟是粉饰太平，被人一冲就散了。

“方棋圣，朕的招法如何？”皇帝自鸣得意，这样的招法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此时见方胜频频长考，以为自己在气势上已经压过了他。

“看来方胜内心纠结啊！如果让皇上惨败，那就只有死路一条！碰到这种生死抉择，我说不定也会退缩啊！”李慕清虽然游戏人间，但面对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是不敢下决心。

武尚咏却不以为然，他作为卫道者，将围棋与尊严看得比生命还重，如果自己上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陛下打醒。此时见方胜头顶冒汗，有些不满。

方胜的反应在雷凌云的意料之中，他当然没有勇气。

过了许久，方胜下定了决心，拿起白子放在了右上三三，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手棋，如月落深坛，一石激起千层浪。雷凌云早就发现了右上的玄机，但笃定方胜不敢下，因为下在此处黑棋大龙就要阵亡，后果不堪设想，此时见他义无反顾地拔剑屠龙，一口茶喷了出来。

武尚咏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一口气，你已经玷污了棋圣的名号，看来不好再玷污一次了。

方胜的屠龙剑出鞘了。皇帝应了几手，神情开始慌乱起来。闪着寒光的利剑插在了黑棋的急所上，击碎了盛世的幻梦。

“朕输了。”皇帝双手颤抖，神经质般将一把黑子撒在棋盘上。一个落难的帝王，无力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黄粱一梦，终归尘土。陛下被小人蒙蔽，以后要多加小心啊。背上万世骂名，悔之晚矣。”方胜起身离开。他年轻时也曾经这样洒脱。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皇帝和雷凌云二人。他的表情由震惊变为颓废，再变成愤怒。将棋盘棋子摔在了地上。

雷凌云知道下一步皇帝要干什么，上前劝到：“陛下，方胜虽然该死，但不日就是国手大赛，可否宽限几日。”他当然不是要救方胜，而是想在国手大赛亲自赢下方胜，不让他以死明志。

武尚咏、李慕清二人搀着方胜回到了方府，对方百花一点头，示意赢下了对局。只听方胜喃喃地说到：“还有最后一战，还有最后一战……”

黄昏，街市中人来人往，棋鬼王走向国手大赛报名处，他要夺得棋圣，为师傅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