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空深邃依旧，点缀着点点繁星。还未熄灭的路灯灯光柔和，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稀稀疏疏，平静的江面被微风荡起阵阵涟漪。

穿着单薄的青年双手撑着桥边的护栏，半个身子都悬在深不见底的江面上，摇摇欲坠。

毫无征兆的，那位青年突然松开手，坠入冰冷的江中，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不断下沉的身体是死亡前的讯息。

萧瑟的风吹过，青年不是第一片凋零的树叶，也不是最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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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咖啡厅内，袅袅的咖啡香弥漫着。

桌椅用了上好的紫檀木，因为阳光直射会加速油漆和木材的老化，影响色泽，所以窗帘总是半拉着。

每桌上都摆放着一个马灯。灯光昏暗，只能看到模糊的檀木纹理。

江上年坐在一把木椅上，外披着棕色大衣，脖子上是随意缠绕了一圈有些松垮的围巾。

他倚著窗牖，透过覆着的一层薄雾，能看到成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天地间银装素裹，苍穹之下是一片宁静。

惊讶片刻后，江上年收回视线，从身上翻找出一部手机和一些纸币。

江上年把玩着这部没有logo的黑色手机，食指随意一滑就解了锁。

没有预想的密码，江上年眉头微蹙。手机界面简洁，只有时间、电话和一个黑色社交软件。

当前时间：11:50

社交软件里有三个联系人，老板，小明和小安。按顺序打开聊天页面翻看了一会，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

从中了解到“他”是一家便利店的员工，昨天晚上十一点向老板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期，并和小明小安解释身体不适。小明曾三次邀请他去甜品店被婉拒，大概是不喜甜食。

再打开相册，里面只留有一张老旧发黄的学生证。

姓名:洛牧

学号:**140201

入学时间:**14年2月1日

他想，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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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四周，江上年注意到他的东南方向还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男生敏锐地捕捉到江上年的视线，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他一眼。随后男生和女生对视一眼，便达成了共识，一同向江上年的位置走来。

“你好，我叫森倪，森林的森，惰倪的倪。”那位女生率先一步打了招呼。

她留着齐耳短发，翠绿色的眼睛很有神采，一笑就变成了两条缝。

“叫我艾利就好，不知你怎么称呼呢?”他就近挑了个位置，拉开椅子靠着，眼神慵懒，姿态放松，全然没有之前如豹子般的敏锐和犀利。

江上年顿时想起之前看到的学生证上的名字，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江上年，一个打工人。”

听到江上年的回答，艾玫利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在大衣内衬的口袋里摸索着什么，又突然抽出手，佯装在整理衣服。

此时，一位栗发褐眼的男子好似被捕捉的逃犯那样，一边喘气一边狂奔向咖啡厅，用尽所有力气推开大门，踉跄几步后重重摔在地上，挫伤了手腕。

男子感受到三人的视线，猛然转头，惶恐不安地看着他们，不顾疼痛拖动身体退后几步，鼻尖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随后似想到了什么，动作突然停滞，机械性地转头，眼球死死盯着墙上的挂钟里缓慢移动的秒针，又如释负重，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嘴角咧开，像在无声宣告着他的胜利。

铛——

当咖啡厅内挂钟指针转动至12时，广场的老座钟短暂地响了一下。

“滋滋……欢迎各位前来参与我的新游戏，我将盛情款待，不过在此之前……”

机械音十分刺耳，就像收音机内部发生故障而发出的杂音。

“未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的玩家，一律视为自愿退出，现下令清除。”

话音刚落，地上的栗发男子的脸色骤然苍白，突然呼吸急促，肺部像受到挤压，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哧声，眼球充血向外凸出，鲜血混合着白沫溢出嘴角，惊愕、愤怒、恐惧、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哈哈哈……多么滑稽丑陋。”

还是没有起伏的音调，却意外从笑声中听出饱含的嘲讽之意。

燃烧的火焰被熄灭，只剩下了灰烬。

直至他停止挣扎，那双凸出的爬满血丝的眼球也一直盯着他们。

“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吧！”

没人向他伸出手，大概是人们都深信灰烬不会复燃。

森倪愣在了原地，瞪大眼睛，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呼吸变得艰难，心跳加快，手心不断渗出冷汗，她不敢继续看下去，只能把眼睛微微闭上。

在这一瞬间，人命轻如草芥。

江上年在这短暂的十分钟内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生等戏剧,衮衮徒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