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席望舒过来点儿，我帮你上药。

席望舒将凳子挪腾去严皓相跟前，从怀里摸出一小罐药膏来。她笑着对严皓相勾了勾手指。

丁承心门下七位弟子，席望舒算是年纪大一些的，在她眼里，师弟理应由她来照顾，同门之间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除了...

月光如水，烛火微弱，将熄未熄。

席望舒忽然觉得两人之间有些尴尬，这样的想法只有一瞬，她便指腹沾了药膏蹭在严皓相头上，少年偏开了头，似乎有些抗拒。

她有些奇怪，弯眼问道。

席望舒皓相，我弄疼你了吗？

席望舒见他没做声，便再次伸手去摸他额头的伤。

其实她总觉得自己和严皓相离得很远。

旁的师兄弟总是亲密热络，虽也有拘谨害羞的，却不像严皓相这般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好像和谁的关系都谈不上亲密，无论对谁都只是出于礼貌的迎合。

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开口。

严皓相你是不是把我……

席望舒嗯？

上元夜的爆竹声过了一轮又一轮，终是接近凌晨，世界彻底安静下来。严皓相声音有些低沉，像是鼓足了勇气，想对席望舒说什么。

只是席望舒还没来得及听清门便被推开，白袂飘飘的师尊身后跟着一众师兄弟，打头冲过来的便是五师弟贺峻霖。

贺峻霖你们这屋……咋这么暗啊？

贺峻霖师姐啊，师弟这是被怀林老头给打了？哇，一点棱角都没，像个元宵似的……啊疼疼疼……

贺峻霖故意睁着一双大眼睛围在严皓相跟前笑话人家破了相，他刚准备伸手去戳，严皓相就眼疾手快地将那只手摁在桌上，他被贺峻霖打断，心情正不爽着，手上力道大了几分，贺峻霖连忙龇牙咧嘴地喊道。

贺峻霖你怎么和师兄动手动脚的！？松手松手！

严皓相满脸阴翳，掐着他的手腕厉声道。

严皓相贺峻霖，你要是欠抽就直说。

贺峻霖被他的师弟吓了一激灵，连忙缩到席望舒身后。席望舒被他们逗笑，捏着贺峻霖的脸颊拉架。

席望舒怀林能把他打成这样？这是师尊打的。不过你别说，怀林生起气来那是真吓人，我连话都不敢说。

马嘉祺望舒，快到子时了。

席望舒向贺峻霖身后望去，说话之人是大师兄。

大师兄是师尊最为疼爱的徒弟，虽说丁承心对旁的徒弟一视同仁，却无人可入师尊修行之所——清凉殿，唯独大师兄可自由出入并辅佐师尊修行。

丁承心阿祺，聚灵泉那边可准备好了？

马嘉祺备好了，师尊可以随时前往。

席望舒低着头不说话。

她原是被七师弟捡到的。

那日大雨滂沱，她被捡回踏云门后连日高烧，一场热病烧坏了席望舒的脑子，对于从前的记忆模糊不清了。她似乎又生来体质孱弱，天生带着怪病，每到夜半时分发作。

分明白日还好好的，一入夜浑身便痛得不能安寝，皮肉遭受咀嚼之痛不说，五脏六腑乃至灵脉皆会如撕裂般，其疼痛程度更是摧心剖肝。

起初只是夜里痛，到后面变成了连日不断的折磨，席望舒只能日日缠绵病榻，面目全非。

丁承心不忍席望舒如此，他想了个法子。

踏云门立于寒峰山，此山最高峰经不是山顶，却是一座凹陷下去的湖泊。日积月累，雪水融化积水成湖，便成了天池。

此湖位于山峰，是通天之湖。灵力荟聚，是修仙的上佳之所。

天池中的水汇聚成溪，路经踏云门便有了聚灵泉，虽不如天池灵力充沛，却也足够席望舒续命。丁承心便用聚灵泉替席望舒治病。而天池亦有潮汐。每日子时，聚灵泉便一路跟着天池潮汐灵力大增。

此时便要师兄弟一齐向席望舒体内灌满灵力，她才得以保住小命，仍可修仙，却难以成仙了。

席望舒已经知足，她咬着嘴唇，面色苍白，思绪万千。

席望舒那便有劳师尊、师兄师弟了…是我这身子太不争气，上元夜还要折腾你们

众人见席望舒低落连忙凑过来安抚，马嘉祺手伸过来揉乱了少女的头发，温柔笑道。

马嘉祺傻师妹，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