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怀,清怀她…她已经不在了……她是替我死的啊!”
沈从英一路隐忍的悲伤像是被点燃一样,终于绷不住,哭出声来。
我见状也是明白了什么,让人搀扶着她们去了早就找好的住处。一行人都是女眷,又是生面孔,走在街上很是打眼。
而我早就想好了说辞,这是被叛军毁了家园的妇孺,与我家沾亲带故的,男人们都去投了军,见我身处襄阳便来投奔我,暂且糊弄了过去。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汴京那里凶险万分,还要靠他们去闯出一片天来,才有这一线生机,又或许,是一步登天,都未可知。
一日,我又去南华街的榆林巷里探望她们,即使过去了许久,沈大娘子说起邹家嫂嫂时还是伤怀不已,就连其中最为凶悍的耿家大娘子侯氏,说起那位我从未谋面过的嫂嫂来都是无比赞叹。
说她不论是为人处事,还是自身品貌皆是上上,与老沈那是青梅竹马,患难夫妻,从没红过脸吵过架,不知道他打完仗回来知道了这件事会有多少的肝肠寸断。
“这都已经几个月了,汴京那边还没有消息来吗?”
侯品红安抚好沈大娘子,把我扯到一边问道。
我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身在局中,每一步的行差踏错都有可能导致最后的结果,而我能做的只有安顿好后方,此刻我终于明白,岳母为何每回都要给我与淑兰去道观上面求符了,唯止尽人事,听天命。
如今人事已尽了,事态如何发展,全看天意。
“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做到的。”
那天仲怀的信里还说,若是他们此去不成了,便要我把诸位嫂嫂娘子还有各家的儿女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走漕帮的路线。
――
与官家驾崩的消息一同传来的,是新皇登基,改年号为治平,等我再次见到顾廷烨的时候,他已经是东京府里的当红新贵了。
此时他一改从前的失意落魄,面色明亮神采飞扬,可依旧如此潇洒豁达,不同于我在汴京时见到的一众翩翩君子,更添几分边塞意气。
“此事已成,我已通报了先皇与官家关于你在平乱时所做的贡献,我是想着,含章你不日也可以带着弟妹和蕙姐儿进京了。”
我见他旁边那个四处张望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这是如今的国舅爷,沈国舅沈将军,许久没见邹家嫂嫂了想的紧,含章你可别见怪啊!快到了榆林巷口了吧?你怎么在这么远的地方就出来迎我们,太客气了啊!”
我听出了几份端倪,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却见国舅爷已经走到了屋前,兴高采烈地叫喊道。
“清怀,姐姐,我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吗?”
原本以为是一家团圆的美事,是夫妻间久别重逢之后那个拼尽全力的拥抱,而现实就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凉透了脚心。
屋内是长久的静谧,好半晌才有人出来,他看见了姐姐,耿家娘子,三个孩子也相继被牵着走了出来。
可他唯独没有看到她,那个他心里的人,这让他明明不愿去想,心头还是涌上那个最不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