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界C38

八月贡院，正是蟾宫折桂的好时节。

淑兰为我安好了后方的一切，为了不打搅我科考，只装点好行囊，让良云陪我走水路去汴京。

临别之际，我还看到琳琅拉着良云，嘀嘀咕咕的说了些什么，让那小子红着脸连连应着。

正是天热的时候，衣料轻薄，我虽是大病初愈，可这样的天也没法捂着，万一中了暑热影响发挥就不好了。

“官人…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太劳累，不管是什么结果都不要觉得对不起家里，只要平安就好。”

淑兰眼里含泪却并未表现出不舍，也没有提什么高中之类的吉祥话，只是愿我平安，好好照顾自己，却让我由衷地放松下来。

我握了握她的手，这样的天里她的手温也总是很凉，像个冰疙瘩一样，很舒服。

在这里不好抱她，只以借此表心意。

我母亲一道站在门外，见我的视线，笑得很是勉强，许是想起了什么，她终是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

岳母又给我塞了一道符，说上次的那是平安符，这次的不一样，是求科考顺利的，我哭笑不得地收了，心意领了就好。

还有些备用的风寒药，也一应准备上了，到汴京还要些时日，再有什么的也好应应急。

盛老太太又病了，我还叮嘱过淑兰，如果有什么事总要及时回去看看，若顾忌别人，就等我回来陪她一道去。

从前也不是没考过试，但如今这样的感受却也从来没有过，岳父说已给我找好了住处，在盛家二房，也就是他的堂弟家。

两家既是近亲，又常年互帮互助，两位老太太也是老相识了，如此一来我便也不必去找那些临近科考便疯狂涨价的客栈。

还有便是那家也有官身，我既走科举路，日后便少不了需要扶持的地方，这便也是岳家对我的照顾了，也是岳母最初与我家结亲的想法。

事实上我也不大明白为什么这世间有这么多丈夫会觉得妻子对他的帮助像是让他受到了奇耻大辱那样。

一个人的自尊心如果是要靠诋毁那些帮助自己的人才能得以维系的话，这不是自尊，而是忘恩负义。

贫贱时因为需要便哄着求着，发达了就一脚踢开，需要面子了，不需要帮助了，这又算什么行径？

难道这天下就只有男子有面子，有自尊心，而女子便没有吗？一定需要践踏别人的颜面来成全自己，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凌驾于自己内心的污糟秽念之上，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我需要这些念头时时提醒自己，对于女子而言，这世间满是刀剑陷阱，走错一步便是身败名裂；对于男子而言，却如同花花世界，满是诱惑，只因那诱惑并不叫人受伤，连破些皮也没有，才叫人前仆后继。

而事实上，这都建立在自己的枕边人打落牙和着血往肚里吞还必须笑意盈盈，否则便是整个世间皆所不容的情况下。

那样深刻的共情下，能感受到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绝望，无论是因为我自己，还是为了我爱的人，我实在没办法想象――

当我仅为自己的私欲而要践踏另一个人的后半生的时候，无论那个人与我是什么关系，爱或者是不爱，我都不想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与性别，但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被这样对待，哪怕这世间认同，可志高…实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