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第二

他来到踏鞴砂，他最不愿意踏入的土地，阴暗的天空隐隐活跃的雷在耳边嘶鸣。

他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中，发现了自己。

一个人，发现自己

雍容美丽的少女，她目光温沁地注视着他，一如之后无数次的目光般温柔。

她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衣翎，他挂在胸前的金色羽毛，他禁闭的双眼。

她闭上眼，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因为怜悯，所以被抛弃了吗？”

她似乎对他的事情略有耳闻，很快就揣测出了真实的原因。

——脆弱的人偶无法承担永恒的追求。

悲悯的公主露出伤心的目光，如丝绸般柔软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让附近的村民代为照顾吧，多给他们一些钱，说，这是我的人”

他虽隐约知道小满救过他，却不知是今时这种场景，他垂眸。

原来，她是这样救的他，目光悲悯温柔，但含意与其他任何被救助的人一样，并无不同。

他不喜欢这样，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他只是被她帮助过的千人之一，本该如其他普通人一样，平凡地消失在人海，与她再无相见之日，可却又机缘巧合地遇见再遇见。

他很久没有回忆过过去了，被刻意尘封的过去像被琥珀凝聚在中央的叶子。

与一个人相遇的概率很低，再次相见，相爱的更低。

他伸出手指，下意识的去抚摸她柔软的发顶，却被强烈的回旋感拽回现实。

“你终于醒了，不然我还很难办呢”【木偶】离他很远，大有他不醒直接跑路的架势。

“那奇怪的雾是什么……”他头疼欲裂，揉着太阳穴，回顾四周。

“不清楚，或许就是致幻的普通烟雾——谁说的准呢？”

【木偶】倒是想的很开，阴恻恻的看着他，“刚才你没醒的时候，喊了她的名字”

“她？”

【木偶】的脸色很怪异，浮动的神色似怒似笑。

“你喜欢她，那个公主”

她声音很冷，“你喜欢她，没有好下场的。”

一块巨石倏地砸到她的脚边，身后庞大的木偶替她挡下这一灾。

“住口”

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她似乎猜中了什么一般，讥讽道：“违叛神的国度，是不配活在天理所掌管的领土的”

天理，似乎是这片大陆的秩序维系者，但已有很多年未有踪影了。

“我不介意替博士改造你的人偶”他冷着脸，开口道：“如果你想死的话，可以继续试着激怒我”

“我没有说错半句”她似乎还想说，却又止住，看着他，似乎对这件事很有信心般，道：“你会想知道的”

“自私的公主，和她，罪恶的父亲，充满血与泪的皇冠王座……”

她大笑着，消失在了洞穴。

他没动，但空中却荡起一句话来，“历史上所有背弃神明的国度都会被天理抹除，枫丹也不例外，深渊的海水会再次淹没白云宫，与亚特兰蒂斯一起沉眠——”

他扼住空气的一寸，抬手，滋滋作响的雷电席卷了整个洞穴。

“在我眼前做这种小把戏？”

他抬眸，“再装神弄鬼，我就杀了你”

——

——

【木偶】并不怕他，虽是低他一席，但不代表一定打不过他，起码她不觉得没有任何转机。

出于某种心思，她还是很给面子地现身，道：“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沧溟之海淹没白云宫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斯卡拉姆齐没空跟她扯皮，“说”

简短地表达了想法，他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或许你灌以心血的全力一击能打的过我，可未必你就有那个机会”

他睨了一眼，淡淡道：“我劝你还是说吧，你知道高一席，实力悬殊也是无法估摸的，仅凭你的直觉，就能确定我会露出破绽给你全力一击的机会么？”

他冷冷一下，“别再可笑了，想要杀了你，虽没那么容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毕竟【木偶】的实力很少显现，他也拿不准。

但她，却像是被说服了一般。

“约在五十年前，枫丹还是有神明庇佑的国度”

一幕幕画卷如同记忆般展开，在眼前浮现，栩栩如生。

“初代水神参与了魔神战争，归来后，却没有子民迎接他的胜利。大约百年前，魔神魔兽魔种灾害四起，璃月有岩神，蒙德有风神，而稻妻，甚至有两位魔神坐镇，双子魔神的故事鲜少有人知道，恐怕作为造物的你也不知道。”

“而枫丹，只有一个神，一个酷爱寻求真理与真相的正义之神，这是影响了枫丹的神，让枫丹的正义被推向了世界，同时也将枫丹拉入地狱。”

“正义，存现于更有权势、能力的人手上，而平民，却要苦苦劳作再缴纳高税去供拥有神之眼的人去与魔神战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魔神战争后，国情稳定下来后的五十年里。仍旧被压榨的民众无法忍受痴迷的神和无理的英雄，于是冲上至高真理殿，想要向神要个说法。”

“‘他们保护你们的安危，你们保证他们的量产，这不是公平的吗？’沉迷在编织的神话中的神如此说道，但饱受‘正义’之理影响的国民们却不能忍受。‘既然神不能带来真正的正义，那么，神就没有必要存在’弱小的民众们拧成一股绳，终于，把痴迷的神逼至绝地。‘正义需要神的维系……你们会后悔的’神最后说了一句话，自愿陨灭。”

“五十年，没有神的领域，魔神虎视眈眈，可却没有大肆进攻。因为神的神识寄托在每一条国界线上，每一条蜿蜒的曲线，都像是神低声的呢喃。‘保佑我的子民们吧，他们还是孩子’”

“新晋的王贤明，也代替了旧神，推翻了慌乱的时代，守卫了边疆，庇佑了国民。可旧神的结局又是什么呢？经过了魔神战争的神也受到了诅咒和反噬，他对臣民的祝福逐渐衰弱，而对造反之人的怨恨却逐渐增强，直至变成诅咒。”

“‘失去神明的国土，应该沉入深渊，被沧溟之水打入水下三千米，与悠久的亚特兰蒂斯永恒相随’神发出哀咒，他不再具有神性，而是只有魔神中的魔。‘他们杀了我，弑神的代价是巨大的’”

【木偶】停止哀唱，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故事中推翻神的王，是公主的父亲，被诅咒的王室，就是她。”

“海水告诉我，未来，她会被推向断头台，死在白云宫被淹以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