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恃

庄换羽的幼年已经是嬷嬷和李幼薇倾尽全力抚养的结果了。

庄换羽知道不哭不闹，安慰嬷嬷陪伴母亲，但过于幼小的他没有办法帮助改善家里的情况。李幼薇的亲人也早已去世，又因生产落下了病根，整日只能药不离手。

今天是庄换羽的五岁生辰。

张起灵来到这里最大的眷恋就是母亲和嬷嬷，自从他长牙以后每岁生辰母亲和嬷嬷都会为自己准备一碗面，很简单的一碗面，白水煮面，什么都没有，明明是极其寡淡的味道，但却是张起灵最爱的食物。

看着床上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母亲，张起灵眼眶热热的。

庄换羽嬷嬷，母亲是不是快要离开我了？

这些年张起灵还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嬷嬷和李幼薇都没有多想，认为是孩子早慧罢了。

但张起灵本就是个心底及其柔软的人，她们让自己感受到了和吴邪胖子在一起时不一样的感觉，这是血缘的羁绊，是自己真真切切存在，有人爱护的感觉......

嬷嬷阿羽，叫叫你娘，她还没陪你过完生辰呢，还没见到你长大的样子呢，还没有见到负心汉遭报应的样子呢，她不可能就这么去了，乖孩子，你...叫叫她......

嬷嬷声音沙哑极了，呆呆的坐在床边，手里握着骨瘦如柴的手，一直念叨：阿羽，你叫叫她，叫叫她......

庄换羽娘，你醒醒，阿羽想你。娘，你醒醒，你醒醒，不要抛下阿羽......

张起灵好像回到了藏海花里，三天里亲眼见着母亲失去最后的呼吸，始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这是他心里一辈子的痛......

天色渐晚，嬷嬷原本就花白的头发好像更白了，脸上的光彩也全部消失了。

张起灵跪在床边，一眼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母亲。

李幼薇（庄母）羽儿，嬷嬷，羽儿，嬷嬷......

微弱的好像未曾出现的声音响起，张起灵和嬷嬷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人的光彩。

嬷嬷姑娘，姑娘，你可算醒了，老婆子就知道，您啊舍不下我们俩，姑娘要好好的，好好的......

嬷嬷话也说不下去了，满眼泪蒙蒙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怎么受的住啊，姑娘......

庄换羽娘，今天是羽儿的生辰，羽儿许愿，娘好起来，好起来。

张起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变小了所以心里年龄也变小了，竟然把希望放在了虚无缥缈的神佛身上。

李幼薇（庄母）羽儿，娘亲怕是不能陪你了，羽儿将来是要成为君子一样的人物，名传天下。

李幼薇看着面前软糯糯的团子，好像看到了将来风姿特秀，天质自然的少年，眉目爽朗喊着自己。

倏尔，李幼薇急促的咳嗽声响起。

李幼薇（庄母）嬷嬷，您就像我的母亲一般，幼薇怎么放得下您，幼薇对不起您，辜负了您这么多年的教导，如今......咳咳......还要让您为我伤心......

嬷嬷别说了，别说了，姑娘啊，姑娘！！！

嬷嬷克制不住的哭声响起，泪水填满了脸上的沟壑。

李幼薇（庄母） 嬷嬷，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和羽儿了，你们要好好活着，将来..咳咳..羽儿是要让您享福的，是要替我孝顺您的......

嬷嬷哭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住的点头。

李幼薇（庄母）羽儿，母亲知你早慧，母亲能感觉到你的彷徨和不安，母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母亲...咳咳...知道，知道你是母亲的好孩子，母亲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一辈子，你要做什么就去吧，但要照顾好嬷嬷，记住了吗！照顾好嬷嬷！照顾好......

李幼薇还没说完话，急促的呼吸过后，握着张起灵和嬷嬷的双手再没了一丝力气，垂垂落下。

嬷嬷姑娘！！！

庄换羽娘！！！

张起灵哭了起来，神明有了人的情感。

原来母亲都知道，知道自己的孤单和无措，是母亲的陪伴让他在这个异世有了存在的理由和在意的人，只是如今他再也没有母亲了，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