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第一次杀人，过程竟是如此简单而短促。

平静地扫了一眼衣服上被溅到的一大片鲜红的血迹后，回身走到箬竹身边。

那是她的姐姐，是知己，是亲人，

她还记得箬竹在窗边对她挥手，笑着向她保证明年院里的海棠一定会开花时的模样。

跪在冰冷的尸体旁，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却是撇过头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门口一阵响动，有两个人将蓝楹的尸体拖了出去，又有两人向着箬竹走来。

安北棠抽出匕首，对着那两人，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喊声：“你们谁也别碰她！”

其中一人先是愣在原地，随后缓缓蹲下身，就听他道：“小姐……小姐，是我啊……”

等泪水划下，安北棠看见一张比从前苍老了不少的熟悉面孔。

“明……明叔”

明喆是将军府亲兵，侍卫首领，跟随安成风多年，是看着安北棠长大的，后来叶洑天找了个借口降了他的职位，如今只是个普通侍卫。

“你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究竟怎么了？”安北棠只觉得这一夜之间变数太多，可她对这一切却无从知晓。

见他认出自己，明喆很快说道“这里已经被将军府的人包围了，我也是被派到这里监视景王府的，轩王杀了太后，囚禁了皇帝和忠王，后日便要举行登基大典。”

“那你可知我夫君叛乱的内情？”这是安北棠最想知道的。

“这事情诡异的很，和叶洑天回来的人说，在军情紧急时，景王孤身一人去过一次南窈军营。除了在场的人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次以后，双方便休战了。叶洑天控制了景王府，而王爷对府内之事不管不顾。”

此时另一个侍卫提醒道“快些出去吧，别让外面的人起疑。”

明喆对安北棠道：“您放心我们会将箬竹安葬的。”随后放低声音道：“安将军的旧部们已经在暗中集结了，后日登基大典便会行动，一切都还无定数。小姐，您多保重。”

看着他们将箬竹抬走，安北棠无力地扶住了门框，她有些不知所措。

外头站着两人，一个是出现在她清澜院里的南窈女孩，她双颊红肿刚被掌掴，还有一个紫瞳的女人满面妖冶之态。

安北棠将刀牢牢抓紧，向着二人走去。

孟嫣看着来人，对一旁的女孩道：“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丹禔啊丹禔，我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不过和你那哥哥一样，只能当个垫背的……”

女孩丹禔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

安北棠走到近前，瞥了一眼丹禔，将目光移到孟嫣脸上。

孟嫣轻笑着打量安北棠：“刚见你时还只当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倒是差点忘了你是谁的女儿了，死了一个安成风，竟还留了这么个麻烦。”

“一个南窈妖人有什么资格提我父亲名讳？”她冷然道。

孟嫣却是露出嘲讽般的神色：“呵，什么 宁远将军北邯不败之将，我不过是让叶洑天在他酒里动了点手脚罢了，在我的蛊毒面前，他不还是照样死了。”

安北棠盯着那双紫瞳，在她心里这不过是将死之人的眼睛。

手中白刃向孟嫣刺去，心里的怨恨化作凛凛寒光。

只是电光火石间，这一切都被一只手挡了回去。

黎珩突然就出现在两人身边，他拦住安北棠抓着刀的右手。

“你松手！”她对他喊。

黎珩没有松开手，反是握住了刀刃。

安北棠的命只有孟嫣能救，因此她不能死。

“你看，她方才可是自寻死路。”孟嫣面色不改道。

黎珩的手被刀刃划开一道口子，安北棠最终还是先松了手，黎珩从她手里抽出刀扔在地上，又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他对孟嫣说：“只是不能让你死，可没说不会让你生不如死”

孟嫣不在乎地耸耸肩：“你如今怕是自身难保啊。”接着对一旁的丹禔道：“你留下，盯着他俩，可别再出什么差错。”随后离开了。

“为什么不让我杀她？”孟嫣离开后安北棠质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黎珩回答“我向你保证，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究竟拿什么威胁你？”安北棠问的平静，就像笃定一般。

她相信黎珩不会为了所谓权利而叛国，更不可能是贪生怕死。再加上孟嫣刚才的话，他定是因为某些原因受制于人。

“我……棠儿，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并非我本意。”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她，只是说：“相信我，南窈迟早会从涔州的地界上消失。”

安北棠没再追问下去，她心里却已是认定，孟嫣必须死，她会亲手了结了她。

丹禔在不远处一声不吭地等着，因为有一段距离，她并没有听见两人的谈话。只是看见两人向回走就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清澜院，安北棠替黎珩包扎了伤口，她一直没有再提发生的事，不问不怨，和从前那般安静。

黎珩却为此心忧，一直陪她待到傍晚，直到宫中来人招他入宫。

黎玹为后日登基特地大摆筵席，这么一个在黎珩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而黎珩看似逆来顺受，实则是为了摸清宫里的情况以及与外面取得联系——他估计这时候林箫和言澈已经埋伏在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