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辟蹊径

华灯初上。

　　来往人群欢声笑语，却有五人缩在夜色的黑暗中，围着路边小摊的桌子一人一碗面。

　　“查了一天了，也没什么线索。我们问出来的东西，与大理寺记录在案的没差多少。我看，这案子，难啊！”

　　说话的是被派去验尸的何武，说完马上稀里呼噜喝面汤。

　　“其实我一开始想的，就是从人际关系里面下手。可惜，几个姑娘出身花楼，客人太多了，实在排查不出来。我看呢，现在有点价值的线索，就是寒秋以前那个相好。但我觉得，此人没有作案动机。你们觉着如何呢？”热气袅袅而上，随着人的呼吸浮动、扩散。她锁着眉，面容在雾后有一层朦胧了纱的美。

　　“我觉着老大说的没错。明天啊，我去会会此人也就罢了。”

　　谢南星摇摇头，却见坐在君凝霜面前的风栩，隔着两碗面的水汽儿直盯着君凝霜。

　　“喂我说，”谢南星用胳膊肘推了推风栩，“你傻看着老大干什么？”

　　风栩兀自笑了一下，悠悠道：“我么，就是想到个另辟蹊径的法子。”

　　“看我脸还真叫你看出花来了。”君凝霜唇角勾起，“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关键，就在这里。”

　　风栩修长指尖一点即将散去的蒸腾热气，白烟晃动，露出君凝霜漂亮的一双眼眸。

　　“关键，就看队长配不配合了。”

　　他这句话似是挑衅，或者说对君凝霜用了点激将法。君凝霜挑眉，露出点痞气来。骨节一敲桌子，忽的起了风，吹散一片缭绕。

　　“你敢说，我就敢试。”

　　——

　　五日后。

　　琴晚楼灯火通明。

　　一个年芳不过十五的姑娘，俏丽打扮，正在隔空抚琴——她就要上台了。

　　这几个月来帝京的花楼名牌都惨死，如今拿的出手的乐女，也数不上几个了，这样一来，她在纨绔里便提的上好了。少爷老爷们没了以往的消遣去处，倒都寻到这琴晚楼来了。

　　妈妈自然是高兴，毕竟多了以前几倍的生意。

　　晚月叹了口气，戴上面纱。

　　她到底也算红人了，如此一来，妈妈待她倒也不错，可她并不开心。

　　门外一声敲锣，这是在提醒她时候马上到了。她起身，打算出了房间上台。

　　背后窗外，暗影闪过。

　　一道冰冷的视线，定在她的脊背上。

　　晚月的身体瞬间一僵，手脚冰冷。她缓慢地转身过去，黑袍人立于她面前，两人相差不过一臂距离。

　　晚月想到那些遇害的姑娘，瞬间身子一软，就要叫出来。

　　“嘘——”

　　那人快步一闪，捂住了她的嘴巴。晚月这才看见，此人是个女子，因为整张脸隐在兜帽之下，她才分辨不出此人性别。

　　“别说话，我不会害你。”

　　此人的声音很冷，却带有一些安抚的味道。她拿出令牌，原来是寻异局的人。

　　晚月哆嗦着点点头。

　　这女人看着她，又道：“你也知道这京城最近的凶杀案，我与你的妈妈做了一笔交易。这一个月，我替你上台。我会给你安排住处，保护你的安全。”

　　晚月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说：“寻异局的人……怎么会来保护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呢……”

　　“你于我们而言特别重要。”那人眼尾稍稍上扬了一下，晚月这便看清了，她眼尾一颗不甚明显的小痣。

　　“所以最近，好好休息吧。不要害怕，一切即将过去。”

　　“大人。”妈妈把房门拉开一条缝，“已经和客人们说好了，一柱香以后开始。”

　　“嗯。”君凝霜对她微一点头，妈妈很快把头缩了回去。

　　一柱香后。

　　晚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说不出来话。

　　“像吗？”俏皮的姑娘抬手轻轻抚了抚琴，对她露出一个忧愁的，近乎强颜欢笑的神情。

　　声音、外貌、气质，她都像了九分。

　　如此短的时间，她先是易容化妆，再换了服饰。她是比晚月高了小半个头的，却不知怎的连身形也一模一样。

　　“像！”晚月呆呆地说。

　　君凝霜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年轻姑娘特有的清纯和妩媚，抱着琴上台去了。

　　“各位老爷们久等了。”她扬声道，看着下面一群男人，“今天，晚月给各位带来点不一样的表演。”

　　人群纷纷叫好。

　　在二楼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几个纨绔子弟神色悠闲，倒也不算太有兴趣，唯独一俊朗男子，紧紧盯着君凝霜。

　　“老谢，”一纨绔撞了一下谢南星的肩膀，“原来你好这口呢？”

　　另一人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星从没进过这样的好地方，自然眼睛都要看直喽！南星，我娘还每日和我念你安分守己，让我和你学着点，没想到你也会对这乐女感兴趣啊？啊？”

　　“你们可少说两句吧。”谢南星叹了口气，目光却没有从君凝霜身上离开过。

　　没想到他老大还会弹琴。

　　是的，这便是风栩所说那另辟蹊径的法子了。

　　“我们找不到凶手，那就让凶手来找我们。”

　　他们这群人里，谢南星与几个纨绔的关系最好。风栩便让他去打听打听，如今京城里剩下的乐女舞姬，哪些算得上有名。

　　“凶手上次动手距离现在时间并不长，而且他这种抛尸行为，我看有点张扬的炫耀挑衅意味。他的杀人顺序是按出名程度来的，所以我猜，下一个受害者，便是现在最有名的。”

　　所以，他们找上了晚月。

　　“其中关键的一点，就是，晚月不是修士。君队，如果你决定好了假扮晚月来引凶手，你必须封锁自己的灵力之源，不能动用一点灵力。而且，你那习武的内力也不能用。”

　　“这对你来说风险太大，君队，其实我不怎么建议你接受。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君凝霜摇头。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让小谢跟着，你们其他人都隐蔽在附近吧。”

　　老大说，引出凶手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几日，他都不能懈怠。

　　老大的安危可全靠他了。

　　谢南星偷偷叹了口气。

突然屁股蛋有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