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21

若她无处可去，无根可依，那么他愿意一直留她在身边，好好照顾她。

他将同依玉骨扇传给她，便是已经将她当做了家人。

不愿回北离，可以不回，但却不能不回家。

莫棋宣跟着我，少宗主，我们一起，回家。

萧意家？

萧意的眉目之间有些动容地望着眼前的人。

从小到大，是这个人一直照顾着她，护着她，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传她至上的武功，在她受伤生病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在她受欺负想家的时候冒着风雪策马带她到域外与中原的边境遥望故乡。

抛却那一层脆弱不堪的血脉，眼前的人，才更像是她的家人。

可她的身份终究是个尴尬的存在，她在天外天，正如无心在中原，终归是旁人眼中钉而已。

更何况琅琊王与域外众教派之间，有抹不掉的一层隔阂。

萧意这天地之间虽大，并没有我的归属，却是有无心的归属。

听出萧意话里深藏的意思，莫棋宣的脸色变了变，他转过收负手仰望着天，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莫棋宣他的归属是天外天。

萧意笑了笑，笑眼前这个人的两面性。

为什么对自己就可留着她在天外天，而对于无心，就一定要他以天外天为归属呢？

无心同样也在中原活了十二年啊。

萧意可是牵绊住人脚步的，不是血缘的出生地，不是长大的地方，而是心中所牵挂的地方。

萧意无心的牵挂在中原，在忘忧大师，在寒水寺，他的志向在四方天下。

萧意望着莫棋宣那张冰冷的脸说道。

她知道，这位前辈的心是很柔软的，他是很好说话的人，只要有人愿意透过他这冰冷的面庞去了解他的心。

萧意他从小便过得很苦，为什么还要剥夺他剩下的自由呢，为什么不能让她留在心的归属之地。

莫棋宣那你呢？

莫棋宣转过头来，他的眉目之间多了几分的柔软。

莫棋宣你的牵挂在什么地方，你的心之归属又在何处。

她的心在什么地方呢？

吾心安处即是故乡，可她连个心安之处也找不到。

树影婆娑，露出这照遍天下大江南北的月光，照在萧意恬静的脸上。

萧意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无心之人，天下之大无处可依，故而处处可为家。

莫棋宣似乎能够了解了为什么萧意会阻挡他带走无心了。

正因为她过得不如意，因此格外能体会无心的心境。

两个命运相似的孩子，在这件事上能够格外的惺惺相惜。

面对萧意，莫棋宣终于还是妥协了。

莫棋宣好，我答应你，在少宗主没有办完自己的事之前，不会强行带走他。

莫棋宣但是我要先说清楚，他是天外天的少宗主，是为中原所不容的人，待事情办完了，我还是要迎他回去重掌大局的。

萧意对着莫棋宣笑了笑，发自心底的感谢的笑。

萧意起码能让他此刻凭心而游历，于他而言，也算是将来回想年少，能少一件憾事。

莫棋宣格外心疼眼前这个少女。

她会为无心的自由而努力，可谁又能为她的开阔而谋定呢？

莫棋宣你身子不好，虽然入了天境，可也不要轻易动手，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自己好好地照顾自己。

莫棋宣嘱咐道。

萧意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这副身子啊，的确是给她拖了后退。

不然跟着莫棋宣行走江湖这几年，怕也是能打出一个少年天才的名头来。

她不是不喜欢仗剑天涯，而是她的身体，容不得她大秀武功。

起码这些少年一行共有四人。

除了入了玄境的无心，还有一个凡事喜欢挡在前面的雷无桀，莫棋宣终归能稍稍放心，万一真有什么情况，倒不至于她来出手。

交代完一切之后，莫棋宣飞身离开了此处。

客栈内，无心睁开了眼睛看着外面的方向，这一次，他算是能暂且留下来，起码少了天外天一层追击。

无心低头看着身上的袈裟，忍不住又勾起嘴角一笑。

人的心，如何能忍住不专门为了某个人而动呢？

天亮之后，雷无桀听着萧瑟禁止再往西的警告，不由大喜。

雷无桀慕凉城！我没听错吧。你说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西边就是慕凉城！

无心双手抱臂靠在柜台上说道：

无心（叶安世）没想到啊，居然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里。

无心的眼睛刻意看向了站在一边的萧瑟。

雷无桀萧瑟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雷无桀的话让萧意注意到了看似波澜不惊的萧瑟。

他该如何反应呢？是怒发冲冠拖着这身经脉闭塞的身体一把火烧了那慕凉城，找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之义父洛青阳一较高下吗？

不过若是这边真的是慕凉城之所在，萧意便不得不怀疑，无心带错的路究竟是真的迷了路，还是有意为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