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魏无羡还在兴头上，滔滔不绝。

蓝忘机打住了他的话头。

蓝忘机歇息吧，明日再聊。

说完，蓝忘机执起魏无羡的手，把人拉到了寝榻边。

魏无羡乖顺地躺上了床，蓝忘机则顺了顺袍边，在床沿坐了下来，将床边小几上的熏香点燃。

一张床，两个人……

大概是刚在冷泉边那番心理建设的缘故。魏无羡只是犹豫了一瞬，便抬身往床榻内侧挪了挪，将一半床位空了出来。

下一刻，魏无羡眼前一黑。他疑惑地眨眨眼睛，眼睫毛轻扫着上面微凉的掌心。

淡雅清幽的檀香在鼻尖缓缓萦绕，魏无羡渐渐沉入了梦乡。

魏无羡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过去和现在的场景反复在梦中出现。一会儿是他和过去的蓝湛在云深不知处打架，一会儿是现在的蓝湛亲手为他夹菜，让他多吃一点。很快，温馨的场景不见了，周围都是围剿他的喊打喊杀声。最后，是百鬼漫天的嘶吼……

魏无羡从梦中惊醒，面色苍白。当时被百鬼啃噬时，他满心解脱，死无所惧。可是，现在他不想死了。他怎么可以放下蓝湛一个人！

魏无羡环顾四周，蓝忘机并不在房间内。他走出静室喊了几声蓝湛，也无人应他。

现在不过丑时刚过，深更半夜的蓝湛怎么不在房内？

魏无羡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白日洗澡的后山。刚过竹林拐角，魏无羡便听到了水流被翻动的声音。

冷泉中有人？！

魏无羡不确定地喊道。

水流声一下子急促起来。

魏无羡先是看到了一头由白转黒的发丝，然后才看清蓝忘机闪过一丝惊慌的脸。

魏无羡蓝湛，你的头发？

蓝忘机低垂着眼眸轻声道：

蓝忘机无事，回去吧。

然而，不等蓝忘机动身，“哗啦"一声，魏无羡已经跳进了水里。

魏无羡入水之后一怔，他难以置信地又用手撩了把泉水。之前冰如寒霜的冷泉现如今竟变成了温泉！

魏无羡上前抓住蓝忘机的两只手臂，紧紧地盯着蓝忘机的双眼道：

魏无羡蓝湛，到底怎么回事？

蓝忘机一脸平静。

蓝忘机无甚大碍，我们先回去。

但是魏无羡丝毫没有放松对他的钳制，蓝忘机只得继续与他静静对望。

就这样过了片刻，魏无羡突然松了力道，整个人像没了力气一样软了下去。他的头靠在蓝忘机的肩上，两手垂下去握住了蓝忘机紧攥成拳的双手。

魏无羡蓝湛，我看过《魔道祖师》这本小说了，我也看了《老祖自传》。你为我默默做了那么多的事，我真的很感动。可是，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默默。一想到你独自承受那么多……蓝湛，我会心疼！

沉默了许久，蓝忘机沉沉叹了一口气。

他微微颔首，凑到魏无羡耳边轻唤道：

魏无羡疑惑地抬头。

夜风带起一缕白丝，皓衣白发，肤如玉脂，琉璃色的双眸清冷脱俗，蓝忘机宛如生于冰雪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