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宋玉不意外赵怀民会这么说，但他就是难过。

宋玉弓着腰低头沉默不语，赵怀民看着他脑袋上的旋儿点了点，好笑道。

“我都要死了，你还拿头旋儿对着我啊？”

宋玉茫然抬头，赵怀民看见满脸的泪水纵横交错，红红的眼眶，紧皱的眉头和死咬嘴唇隐忍的表情。

他伸手抹了一把宋玉的脸“孩子，别哭”

宋玉的嗓子被他自己禁音，看着眼前的老人，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张张嘴巴。

赵怀民轻拍他的背安慰道“别哭了，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

宋玉哭出了声，他忍不住抱紧了病弱的人。

赵怀民没有孩子，他的一生都在学校里，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孩子有几百上千个。

教职三十年，他从青丝葱葱熬成了白发苍苍，他送了无数届的学生，现在要死了，却没有一个孩子回来送他。

只有宋玉，那个最顽皮但成绩也是最好的孩子。

赵怀民不禁泪目，拍了拍宋玉的背，“孩子，你以后要保重，不要让任何人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宋玉哭着点头，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给他擦屁股的人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

宋玉不知道那天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只知道赵怀民还没说完话，就突然晕倒然后被推进抢救室，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晚上，宋玉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

费问君正拿着书在厨房捣鼓，听见开门声，冲外面吼了一声“回来了？洗个手准备吃饭了，给费乾打个电话，这小子一天都没在家了”

宋玉看着厨房忙里忙外的人不禁鼻子发酸，他怎么能这么幸运又那么不幸。

遇到可以依靠的人却把握不住他，等到他走的时候也只能默默看着离去的背影，承受离别的痛苦。

宋玉放下书包，默默走向厨房，从背后抱住了费问君。

费问君身形一颤，察觉到了宋玉的不对劲，他放下铲子，“怎么了”

宋玉不语，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费问君有些慌了，关上火回抱住他。感受到怀里人轻微的颤抖，不自觉的收紧了手。

“你会离开我吗”宋玉闷声道。

“……不会”费问君沉默了一会儿道。

宋玉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费问君摸了摸他细软的发。

“意外？那种意外？”宋玉暗喻，松开了抱着腰的手。

“火山爆发，陨石撞击地球，人类灭绝，诸如此类”费问君背过身盛起锅里的菜，说得认真。

宋玉听见那荒诞的言论不禁噗嗤一笑，“火山爆发带可有很多，随时都会有一座火山爆发的”

费问君听着他跟自己科普，连着菜盘和人一起推出房门。

“哈哈哈哈” 宋玉爆发出一阵连笑，端着盘子出去了。

“小坏蛋”费问君扶着灶台暗骂道。

不过，宋玉，我会一直爱你的，直到我死，这份爱意也不会消散。

看着瘦削的背影不停在餐桌边晃来晃去，费问君觉得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