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014

将军府

月色如墨，凌不疑的府邸有如他整个人一样，干净利落，府邸如同军营，处处都可看到举着火把的黑甲卫巡逻，梁邱起与梁邱飞兄弟二人由府外而入

梁邱飞阿兄，你说这几天少主公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太奇怪了！少主公自从那天从打铁铺子回来以后便再也不曾出过府门了。

梁邱起噤声，少主公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我只管奉命行事即可，不可置喙。

梁邱飞我也没说什么啊，阿兄。少主公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就连军械之案也我们两人代为处理，还有为什么要我们注意程五娘子的一举一动。

说着，梁邱兄弟已经到了凌不疑的书房

“咚咚，咚咚”，梁邱起敲了敲书房的门，随即里面响起了凌不疑的声音

凌不疑进

梁邱起少主公

梁邱飞少主公

凌不疑事情如何了

梁邱飞禀报少主公，程府程五娘子安好，最近程家为迁宅之事忙碌，另程家程季老爷夫人与程家几位郎君即将归来。

凌不疑谁问你程五娘子了，我问的是军械之事。

咦，不是问程五娘子的事儿吗！那他说了这么多也不见少主公打断他的禀报。梁邱飞摸了摸自己不太聪明的脑袋瓜。

“咳”地一声声音拉回了他散发的思绪，梁邱飞回神才发现少主公与兄长二人盯着他。原来他刚刚不自觉地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梁邱起禀少主公，那许尽忠之事已做好布置，到了上元节日只要有人拿着相同灯笼便可一清二楚了

凌不疑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凌不疑听完就让二人出去了，他则静静地想着这几日的事情。

凌不疑，不，他是霍不疑，来自三十二年以后霍不疑。

霍不疑的人生已年过半百，已经到了知命之年。他在大婚前三日为了复仇之事抛弃了蓉蓉，即使如此程欢也为他四处奔波找到证据救他于水火之中。

程欢与他说过，她不是离了霍不疑便活不下去的小女娘，不是离了水便会枯萎的花朵。程欢说过此生此世绝不原宥，此生此世绝不再见。程欢也说过她是很爱他，但时间是伤痛最好的良药，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做到彻底忘记他霍不疑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回来，回到遇见蓉蓉之时。他现在心中唯一执念便是蓉蓉，他已经近三十二年没有见到蓉蓉了！他现在还不敢去看她，他怕克制不住，如果去看她，他会忍不住地想着把她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见的机会。

霍不疑迄今为止仍然记得程欢让他起的誓言，霍不疑的命是程欢救下的，除了她本人外，她不许任何人取他霍不疑性命，她要霍不疑以程欢之命起誓，除程欢之外不许让任何人伤他分毫，今生今世永不相见，如若再见，不是她死便是他亡。

霍不疑你发过誓言，不怕违背誓言今生不见吗？可是他现在还是凌不疑，他现在不是霍不疑啊，凌不疑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反驳着。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我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看她过的好不好。凌不疑心中想见程欢的念头越发明显，他现在不是霍不疑，他可以去见她的。

同一日送走葛老太公，葛舅母之后，也送走了二叔父程承，他也远行到白鹿山读书去了。接下来便是迁宅了！

搬家是件大事，本应全家齐上，不过萧夫人也没指望程母或者其他人能帮上什么，便自顾自的逐步安顿新宅，搬妥家什器具，整理林苑花草，将各屋的火墙火炉烧上几日，再将程母用惯的那些镶金带银的物件提前搬过去，也就差之不多了。

到了迁宅那日，天未亮程欢就被叫醒了，迷迷糊糊的被傅母捉起来穿暖吃饱，然后披上一层厚厚的皮毛大氅，与程少商和程姎一路走在一起。

此时天空仿佛蒙着一层蓝灰色的薄纱，随侍在两边的健仆每人手中或擎着火把或举着灯笼，寒冷的晨气衬着火光点点，此情此景，好像是梦里的情形，程欢不觉惘然。

其实原先的程家和原先的万家只隔着一扇小门，直接从小门过去更近；不过迁宅大事自然不可以这样，众人郑重其事的从原程宅那不大的门口走出，再更加郑重其事的绕行至原万家大宅的正门。

程始夫妇已在洞开的大门处笑而恭迎，以雁翅状堂皇的站立极长的两排侍卫家将另提灯婢女，从门往里望去，一群打扮得戴着狰狞面具身着五彩织羽的傩人已跪侍在里头。程始一见了众人过来，连忙三两步迎上前去，亲自扶着程母

程始阿母来的正好，吉时已到，就等着您过来祭撩了

程老太太这么冷的天可冻坏我的大郎了，要我说早些晚些又何妨呢，何必非等什么吉时。

程始哎，程家的一家之长不来，我们哪敢祭撩呢。人不敬不孝，天理不容。

程始阿母，来

等到程老太太开了锣，祭撩点燃后这便开始了

程始吉时到

这时，只见程始一挥手，驱傩大戏便随着古老的吟唱和铜锣铁锵之声开始了；程始扶着程母领头往里走去，傩人们始终在前不远处唱跳，再有随行在旁的祝巫一路高声呼喊驱傩迎新的福语。

等到仪式真正完成后，也过了大半个时辰，但程老太太依然精神抖擞，整个人欢喜的打量着新宅子，一路上魔性的笑声从未停过，到了正厅摸摸屏风，看看桌子。直到打量完一切，看着家中的晚辈们，才自我感慨道

程老太太咱们程氏人丁不够旺，男丁太少了，不够热闹。

龙套（胡媪）夫人，大人只是封了个候位，还未位新职待到大人任命下来，夫人再大宴宾客，岂不更光彩。

程老太太此话深得我心，待官职下来，礼金可以多收一些。

说到礼金，程老太太就更高兴了

程老太太到时候摆他个三天三夜，把我乡下的姐妹们都请来，让她们看看我程门也有今日。胡媪，带我去我的房间看看，我看看屋子有多大，我看能盛多少财礼

说着，便让胡媪扶着走了。

程少商总算是走了，快扶我坐会儿，蓉蓉快过来！

程欢与程少商便立马跪坐在桌几边，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时，少商便对着程始说道

程少商阿父，你这几日可得好好歇息，过几日出征又得辛苦了。

程始萧元漪夫妇二人都极为惊讶，问着

程始你怎么知道

萧元漪虽然不信是程始说的，但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他

程始我没告诉他

程欢阿母不要急，爵位和财帛都下来了，偏偏没有官位，我观阿父神色也不似遭了什么排挤忌惮，都是猜的，军令怎么会轻易泄露。

程少商定是圣上对阿父还另有所用。

姊妹俩一人一句的解释着

萧元漪知道两个女儿聪慧，不想她们女儿还能给她这般惊喜。

程少商阿父，如今家里什么都不缺，若能推辞，便推了罢，行军打仗，太过辛苦了。

程始我儿实在聪慧之极

程始听了女儿稚声稚气的关心话，心中暖成一片，呵呵笑了起来；同时小心看了妻子一眼，赶紧道

程始你放心，这回不全是征战，正旦后次月才动身呢。好啦，你们俩身上还没好全呢，赶紧回自己屋去歇息，别又冻病了。

程欢与程少商这才与父母告辞，便急忙地回新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