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冷，不似掉入冰窖里的刺骨寒冷，那是从心底翻出来的寒冷。容言觉得自己每一寸骨骼都被冻的发硬，脆弱，一掰就能断。是啊，天气再冷，都比不上那一瞬的心寒。

她看到了那个本被奉为圣婴，却在谎言揭穿后沦为弃婴的族兄；她看到了因为手下叛乱而死于混乱的父亲；她看到了被汪家和自家族人搅得一团糟的家族；她还看到因为族兄的离开而被迫接管家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当家人的自己。

还有，族兄被吴老狗解九爷救出格尔木疗养院后，她为了救他而不得不磕的那一百零八个头。那膝下的冰雪被染成了红色，一如那日的晚霞，火红，凄凉。

“容言，容言。”刘丧瞧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颊忍不住去唤她的名字，她看到的一定不太好吧，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布满汗水的额头。吴邪和胖子在一旁抓耳挠腮想不出办法，张起灵沉默半晌拿起黑金古刀就要往手上划。

“偶像！”

“小哥！”

“张起灵！”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也让众人惊喜的是容言竟然醒了。但是她的一个举动，惊呆了所有人。

只见她猛然探出身子，手直接揪住了张起灵的衣领，一双眼睛因愤怒而有些猩红。张起灵被她拽得身体前倾，几乎是半跪在她身前，配合着她的高度。

“张起灵，你他妈就这么不爱惜你自己是吧！”容言因为巨大的愤怒直接爆了粗口。

“没，你别生气了。”张起灵一米八的大个蜷缩在容言面前，吴邪硬生生地从闷油瓶的惊天大话中听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吴小狗震惊了，但吴小狗不说。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吴小狗还想搬个小板凳来一线吃瓜。

见到张起灵这副样子，容言觉得气血直冲脑门，张起灵是不是专门来克她的。“滚”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张起灵，甚至深切怀疑之前族老算的是错的。她和张起灵明明是水火不容，天生的对家。

容言转身看到了刘丧，“丧丧，腿软，站不起来了。”女孩儿向他伸出手，一双大眼睛蒙了些许水雾，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一反刚才骂张起灵时的样子。

刘丧明显还没从之前的情况清醒过来，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在容言再一次提醒下才“噢”了一声将她拉起来。容言看看他又看看慢慢往外退的张起灵，觉得自己“随手”捡的小美男比自家便宜哥哥好多了。

“张起灵！”刚准备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大张哥又被突然点名，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张起灵，你的命是我用命换回来的，麻烦你爱惜下自己，好不好！”

容言的语气不好，可以说她对张起灵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曾经有人揣摩为何张家族长会对自己这个早已经不姓张的族妹如此呵护，对她对自己的种种刁难视而不见，甚至给了她一个外姓人在张家至高无上的权力。

其实对于张起灵来说，对容言是承诺，是对那位曾经无条件支持他的张家族老的承诺；是愧疚，是对她在他离开后一人独撑张家的愧疚；是疼惜，疼惜她当年为了张家为了他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

你见过她的嚣张不羁，意气风发，就万万见不得她噩梦缠身，支离破碎。

张起灵经受过无数次的天授，失了无数次记忆，却唯独把关于这个姑娘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她是张起灵儿时少有的温暖，张起灵喜欢她，噢，无关爱情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