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朝阳露出了小半边脸。苍盐海映上了金光,显得格外美丽。
晨间的风有些寒意,把丹音吹醒了。她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衣,又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他的侧脸被晨光踱上了一层金色,微微颤动的睫毛打乱了均匀的呼吸。在她身边,他第一次这般安静。
可现在不是欣赏美貌的时候。
她突然反应过来些什么,立刻惊叫了一声,吓得慌忙逃窜。
巽风的头被重重地撞在了地上。他疼的闷哼一声,一抬头就看到了女孩慌忙逃跑的背影。
他觉得莫名其妙:“喂!你跑什么啊!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可丹音置若未闻,甚至加快了步伐。
她现在已经够丢脸了!
要是让爹爹知道她彻夜未归是因为和月族男子共度一夜,非扒了她的皮不可。她现在必须马上回家。
可是他气不过,见叫她不听,便瞬移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
丹音立刻看了看周围,红着脸甩开了他的手:
“你……你别这样。这样影响不好。要是让别人看到你堂堂月族二殿下一大早就拉着仙族女子的手,他们会在背后议论的。”
巽风愣了一下,随后便气鼓鼓地命令她:
“那又如何!我何时怕过别人议论。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难不成……”
他说着便朝她走近了一步,低下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里带着一些危险和狡黠:
“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啊。”
他们离得有些近了。丹音能看清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她的心脏开始有些急促的跳动。脸霎时变红了。她赶紧推开了他:
“你别胡说!谁能看上你啊!嘴那么毒!我真的没时间跟你废话了。我得赶紧回家了,不然我爹会打死我的。咱们后会有期哈!”
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还没等他开口,她就不见了踪影。
“我还看不上你这个蠢女人呢!”
他赌气地朝她吼着。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烦躁。也许他是该改改这嘴上的毛病了。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凭什么她说什么要如此在意?
他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黑色外裳,重新披回了自己身上。这衣裳染上了她身上独有的气味,他有些贪恋地闻了闻。
随后他便走回了寝殿。
这个解答不了的问题,还有她的离开,让他心里更加郁闷了。
算了,反正他们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了。
他有些失望地想。
另一边的丹音蹑手蹑脚地回来水云天,试图躲过爹爹的审判。可是依旧被抓了个正着。
“站住!”
她只能乖乖走到爹爹身边。爹爹突然朝她走近,嗅了嗅她的身上,问她:“你身上怎么有这月族的木檀香气?昨晚到底在哪儿?”
她忽然想到了他的外衣。可是她绝不能跟爹爹说出真实的缘由。最后只能搪塞道:
“诶呀,我是太久没见小兰花了,想她了嘛。所以就偷偷溜到苍盐海去看了看她。难免会沾上她身上的味道嘛。爹爹你可千万别告诉云中君啊!我就出去这么一次。 ”
澧沅仙尊无奈地摇摇头:“你现在跟着神女都学坏了,尽耍滑头。之前出去那么多次,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虽说现在三界和平,可云中君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你万不可数次私闯月族,触了他的霉头啊!”
这样的劝诫丹音不知听了多少次了。她甚至都能背下来,只是爹爹这般慈爱,有时候还是会心存愧疚。
尤其是这次才还骗了他。
丹音胡乱地保证了几句,便回了屋。再待下去她就要露馅了。
回到房间后,她心烦意乱。
不止是因为对爹爹的欺骗。
衣裙上还沾着巽风身上木檀香的味道。她用鼻子嗅了嗅,竟意外的好闻。
想到今早她身上的衣服,还有昨晚的谈心。她忽然觉得他是个柔软的人,表面的傲娇倒更像是一种伪装。
因为他需要这样的技能,才能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强大。
丹音笑了,原来她也可以像小兰花一样治愈别人呀!还可以让别人对自己敞开心扉。
他也是第一个对她这样的人。可是她却没有好好告别。
一想到以后可能都没法见到他了,丹音忽然有些失落,后悔没有好好跟他告别就走了。
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她轻轻褪去身上的衣裙,换了一套新的。随后把那套旧的衣裙精心的叠了起来,放在了衣柜最显眼的地方。
她终归有了私心。希望自己的生活里依然有他的痕迹。
可她的生活不止有这些小情小爱。自继任水云天新战神以来,她一刻也不敢松懈。她的精神必须时刻紧绷,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战争。
虽然这五百多年来,再没有爆发过战争。很多人在背后说她的战神之位名存实亡,可她并不在乎。未来一切都是未知数。水云天是她的家,她需要守护。
可这几天,她习武练剑总是有些力不从心,时常走神。脑海里经常想起巽风的脸。甚至找制香师傅特制了木檀香。
她讨厌被人影响情绪的感觉。可心是无法控制的。
她想,下次见面,会不会就成为敌人了呢?
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现实。心里的烦躁与日俱增。
这天她很早就醒了,坐在云中水阁看日出,看着朝阳一点点升起。
她又想起了那个早晨,想起了他。随后郁闷地皱了皱眉,心里想着,我这样对他思前想后的,他现在止不定逍遥快活,早把我忘了呢。
她轻轻叹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他明明只是一面之缘的人,可她却想和他多见几面。
这样的贪念在之后的日子越来越多。
而另一边的巽风也没有多好过。丹音托他把东西捎给结黎。他照做了。
可结黎是全苍盐海最八卦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巽风殿下,你到底怎么和我阿姐认识的啊。她那个人可不像是个会轻易和别人交朋友的人。”结黎觉得阿姐很奇怪,巽风殿下也很奇怪。
之前自己几次三番求他帮自己进些好货,他都没有应下。怎么阿姐一说找他帮忙,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巽风没有回答结黎的问题。若是告诉她,恐怕明天整个苍盐海的人都要知道了,包括他的兄尊和阿嫂。
随后反问结黎:“你说你阿姐不会轻易和别人交朋友这话,是何意思?”
“你可不知道,我阿姐啊,是一个特别傲娇的人。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她死活都不肯认我,每日对我冷嘲热讽,看起来根本不想认我这个妹妹。
无论爹爹怎么劝她她都不听。其实那会,我也以为她同别人说的那般,除了对长珩和小兰花还有爹爹,对谁都一样好的。
可能她本来也就没有把我当作和水云天那些人一样的人。她的眼里,水云天和月族,天生便有别。
可是后来爹爹受了重伤,我又毒发,那段时间是我们最难的时候。是阿姐一个人背着我去息山找到神女,求她医治我。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放下两族歧视,放下身份差别,只是把我当作了她的亲人。
从那以后,我便觉得,阿姐不像是一个会歧视月族的人。也许是因为心里的家国大义和以讹传讹,让她对月族人也产生了误解。
她的心里和小兰花一样,有大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是她也不会第一次就和月族人这般友好的啊。”
巽风没想到,她也经历过和自己相似的事。所以那日,她才能理解自己的感受吧。
也许她也需要一个理解她,懂她的人。
可那个人……是长珩,不是自己。
他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匆匆就和结黎告了别。结黎心里更加困惑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做何事都总觉得缺点什么。处理日常的政务时常出错。手下的人都觉得他有些奇怪。连觞阙都看出了异常。
“结黎,你说巽风殿下最近是怎么了?”
结黎戳了戳觞阙的脑袋:“笨死了,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追到我的。我看二殿下呀,和你一样”
“一样什么啊?”觞阙疑惑。
结黎翻了一个白眼,“一样蠢。”
觞阙疑惑地摸摸脑袋,只蹦出一句:“巽风殿下怎么会和我一样蠢啊。你不是说我才是三界第一蠢人嘛!诶结黎,你别走啊。”
巽风试着忘记她,可她的身影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
丹音也一样。他们都不想让对方影响自己。
后来他们才明白,走进心里的人,想走出去有多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