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少年没有过多停留，折了最美的那枝桃花，一路护着，回了安置戏班的小院子里。

院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安静就是了，这也是戏班的需求。

院子中有小小几株竹子，倒是清闲雅致极了，旁边还有一个石桌，坐着一个容貌俊郎超尘拔俗的男子，正悠哉的沏茶享乐。

见少年归来，男子笑意盈盈的斟了一杯茶给他。

“九良你方才去哪儿了？害我等了你许久。”

少年抱着桃花，坐在了他对面。

“后花园，桃花开的正好，去折了一枝。”

男子毫不客气的夺过桃花，低头在那娇艳的花瓣间轻嗅，甜蜜的桃花香扑面而来。

他满意的仰起唇瓣，像个得意的狐狸。

“早些年就听闻这宁远王府里的桃花堪称一绝，如今单看这枝花，就晓得此言非虚。”

周九良浅啜口茶水，苦涩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抿抿唇放下了茶盏，他甚是不喜这个味道。

他看了看陶醉在花香之间的俊郎男子，淡淡开口。

“师兄，我见到玄都郡主了。”

被他称为师兄的男子名曰张云雷，乃是他顶顶尊敬崇拜的人。

张云雷纤长的手指捻着花瓣，仍是兴致勃勃的研究模样，对他的话并未有太大的反应。

“嗯，观你神态如常，若非是那玄都郡主并非传闻中的沉鱼落雁之貌？”

“她何等尊贵，我怎敢直视她的面容。”

周九良摇摇头，拈起衣袖上沾染的花瓣，那翻飞的衣角仿佛还在眼前。

张云雷垂下眼皮轻轻放下花枝，端起茶一饮而尽。

“你倒是谨慎。”

“师兄知道，我向来如此。”

周九良凝视着他因吞咽而浮动的喉结，口中仿佛再次浮现那苦麻苦麻的味道。

真是不明白了，张云雷为何如此钟爱这种难以下咽的茶水。

“明天要唱哪出戏？”

“《梁祝》，师兄可要上台？”

“不了，我这残破身子，怕不是要倒在台上。”

张云雷手指不留痕迹的扫过大腿，和煦的笑容不变。

“师兄...”

周九良捏住了指尖，从小与张云雷从小一起长大，他能看出来张云雷面具下的那抹落寞。

曾经那个拼尽全力也要站上戏台的张云雷终究是消亡了……

他再也见不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了……

张云雷年少时也曾是红极一时的小角儿，缘是某些事情，他注定是与他朝思暮想的戏台无缘了。

“罢了（liao），罢了，买饴糖去也。”

张云雷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站起身摇晃手中折扇，慢悠悠的朝门外走去，潇洒自在的仿若不沾尘世的谪仙人。

周九良端坐于原地，面无波澜的仰首，目及所至只能看到一片四四方方的天。

他第一次见到师兄，也是在如此的四方天之下，甚至是同样的季节，同样的在竹叶之下。

那年他将将五岁，是被师父捡回家的第二年，本该人厌狗嫌的小小儿郎懂事极了，处处乖巧讨好，整个戏班子都甚是喜欢这个像个小团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