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话 开学考

之后，所有的话题全部聚集在了季芸影身上，大概十一点左右，大家都吃饱喝足了，相互攀谈着走出了烧烤店，彼此道别各自回家了。

季芸影也坐上公交车回到了别墅，她轻轻推开了家门，客厅内还留了一盏灯，暖黄色的灯光将家里的一切物品好似镀上了一层柔暖，家里的氛围万分宁静，很明显，这时的欧阳妤已经睡了，江盛泽有可能也睡下了，家里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季芸影怕打扰到他们休息，轻手轻脚的取下了鞋，左手轻轻的带上了门，右手提着鞋赤着脚慢慢往里探，确认没有人被她吵醒以后，她松了一口气，放心的换上了鞋。

之后她便走向了厨房，打开了冰箱门，凉气扑面而来，让闷热的夜晚有了些许清爽。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微醺，随后关上了冰箱门，今晚彭倩他们吃的那局烧烤局没有微醺，只有啤酒，女孩子都是喝饮料的，但是她是挺喜欢微醺的，所以没有看见微醺她还是有点小失望的，回到家里来可以喝几口解解馋。

“刺啦”一声，瓶罐被打开，她先是浅浅的抿了一口，尝到了味儿便展露了一点笑颜，她带着瓶罐走出去，本来想带回房间里喝的，余光却瞄到了坐在落地窗前仰望夜空的江凌奕，她停下脚步，思忖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江凌奕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黑亮的头发松散，侧脸的线条流畅俊美，眼睛半闭着，仿佛陷入了沉睡，季芸影走近，江凌奕仍然没有察觉，也许是她脚步放太轻了，季芸影稍稍歪头，还盯着看了一会，她的心里不禁赞叹道：江凌奕生的真是过分好看了！

她嘴角微勾，像是藏了八辈子吐不完的坏水一般，她轻轻的绕到江凌奕背后，双手往他肩膀上一搭，“surprise！”

江凌奕没有动弹，只是眼睛全部张开了，就像是他根本没有被季芸影吓到一般，季芸影心里觉得疑惑，于是她绕回去，举着微醺坐在其旁边，但她还未开半口就被江凌奕打断了，江凌奕似是万分嫌弃的拍了拍她刚刚碰过的地方，睨了她一眼道：“如果换作别人，早晚把你打的娘都认不出。”

季芸影一听，下拉了一边的嘴角，她要在之前心里说的那句夸赞话上追加一句，“可惜长了张嘴！！！”

算了，也不与他计较，季芸影道：“你怎么没被吓到？我开关门和走路的声音不大吧？而且这外面还有蝈蝈在吵，你耳朵这么好？”

江凌奕淡漠的瞥了她一眼，语气略带嘲讽意味地道：“说你蠢还不是一般的蠢，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

“就像我爸是烟草味，你妈是兰花香调，你靠近的时候难不成能克制住自己的气味么？”

“所以你是这么认出来的？”

江凌奕摆出一副“你觉得呢？”的样子，季芸影知道就是了，她耸了耸肩，“行吧，我服。”

说完以后她便拿起了微醺，再度灌了一口，江凌奕的桃花眼瞬间微眯了起来，他一把抢过季芸影手中的瓶罐，季芸影还没反应过来，于是洒出来了一点，她皱紧了眉，话还没到嘴边，江凌奕又先开口了，“你能碰酒精？”

“能的，你还给我！微醺浓度又没多高。”

说着便伸手去抓，江凌奕也把手太高，两人的姿势就变得异常暧昧，江凌奕的鼻息伴随着夏夜的微风轻飘飘的扑在了季芸影的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微醺的缘故还是什么，季芸影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升温，她立刻和江凌奕拉开距离，江凌奕把手中的瓶罐放在了季芸影够不到的左手边，江凌奕凑过去盯着她道：“女孩子家家，少碰酒精，免得到时候我爸看见了说是我带坏你。”

季芸影有些恼火，好不容易碰一次微醺，结果还要被家里的瘟神管教，“我就喝一次，又不常喝……”

“不许，一次也不许。”

江凌奕丝毫不留余地，季芸影只好悻悻的瘪了瘪嘴，对这件事也作罢了。

吹了会夏风，她问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你怎么没睡？”

“睡不着。”

江凌奕淡淡的回答道。

“为什么？”

“没为什么。”

“那就是失眠咯？”

江凌奕没有回答，他在回忆刚才的梦境，可以说是个十足的噩梦，那是小时候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爸爸还只是个公司白领，并不是现在这样有钱的公司大老板，他妈也只是个高校老师，没有当上校长，他们也没有现在的大别墅。

而且，他还有个姐姐，一家人像是守护着世界一般守护那四方院子，画面定格在了一幅全家福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恬淡美好的笑容。

突然画面一转，是某次放学回家，他看到了遍地狼藉的东西，摔碎了的，残缺了的，惨不忍睹，他听到最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了江盛泽和妈妈吵架的声音，于是他放下轻轻书包，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碎片，靠近声音来源处。

“你这样子！让孩子怎么办？！”江盛泽近乎怒吼。

“这能怪我！？我也不想吸的，是她们把我诱骗了？”

“你不知道这种东西会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认不出来啊！我也不想的！”

“那你跟别的男人光着身子在床上出现是怎么回事？”

“我……”江母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江盛泽已经临近冰点，他伸出食指，往外面一指，“我没有这样的妻子，肮脏，恶心，你别再回来了……”

“盛泽！原谅我！”江母赶忙站起身，慌不择路的冲向江盛泽，她瞪大眼睛，紧紧的抓住了江盛泽的袖口，那模样就像是想把江盛泽衣袖上的纽扣连布给扯下来似的，她毫无形象的跪在地上，“盛泽，我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我都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那些朋友诱骗的，我会改的，求你别赶我走！”

江盛泽被她求了很长时间，江盛泽眼睛紧闭，还是心软了，紧握的拳头松开，呼出一口气，“三天后，公司无事，我送你去戒毒所，你答应了我可能会考虑。”

江母心中一喜，“好好好！我一定改！”

江盛泽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膈应恶心，他像看狗一样鄙夷的看着面前已经被玷污的女人，他决然地绕过她走向了门，江凌奕看到江盛泽朝他这边走了过来，他连忙闪到一边，看着江盛泽离开了家门，他不禁捂住了嘴，她的妈妈，出轨加吸毒，怎么会这样？

江凌奕再次走到门边，偷偷探出一只眼睛，他瞥到了面露狰狞的母亲跪在地上，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居然会在他母亲的身上出现，显然他被吓到了，江母并没有发现他在门口，“哈哈哈！只要先留下来就行，三天，足够卖掉家里这两个小的了。”

江母笑着站起身，然后朝门口望去，江凌奕赶忙闪避，翻窗户爬了出去。

画面再一转，就是姐姐被江母拖走，姐姐一直在哭着求救，江凌奕哭着求江母不要带走姐姐，江母却狠狠的往他腹部踹了一脚，他一下被踹出几米远，力度大到他吐出来血，但他仍然坚持的道：“妈妈……求你……放过……放过姐姐……”

“我呸！两个拖油瓶，还要我供你们吃喝，还要给那么多钱去交学费，我才不干呢！也就只有江盛泽会这么对你们了吧？在我看来还不如把你们拿去换钱！”

此时，姐姐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气若游丝，她缓缓对江凌奕做口型：快……跑……

说完以后，挥出了自己的拳头，用仅剩的力气对抗江母，为自己亲爱的弟弟争取宝贵的逃跑时间。

“你个崽种！！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江母近乎疯狂的道，没有注意到姐姐在用眼神与江凌奕对话，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江凌奕身上。

江凌奕看懂了姐姐的暗号，当时只知道要跑，不能让姐姐白白牺牲，于是他开始死命的朝着反方向狂奔，跑的时候不知道有什么，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心中有万般杂念，狭长的眼角流出的眼泪顺风而滑落，嘴里不停念叨着姐姐，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恐怖的一幕。

再一转，便是他从梦中惊醒，他猛地坐了起来，头上还冒了丝丝冷汗，这一醒，他就再没有睡觉的欲望了。

于是他穿上拖鞋，走到落地窗边坐下，望着夏夜星空，他却毫无心思观赏那几颗闪耀着银光的星星，他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怎么老是梦到这种事？”

回忆里，江凌奕给江盛泽打了电话，但江盛泽的手机显示关机，那一次应该是这辈子最崩溃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拖走，他却无能为力。

这个故事的结局，以姐姐的死告终，死状惨烈，五脏六腑被掏光了，已经腐臭发烂，看样子是抛尸荒野很多天了。

从那以后，江凌奕的性格就变得只剩下一个“冷”字，只有在高世晨他们这群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面前会稍微有点温度，至于对季芸影的态度……是因为他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女孩，她靠近的时候，莫名的会有熟悉感，季芸影身上的清香让他更加确定自己见过她，所以才会多看她一眼，才会搭理她。

他们初次见面那次，高世晨在回去以后轰炸了江凌奕的微信，问他是不是动心了，因为以前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有好脸色，只要女生靠近他，想和他讲话，他都会避而远之，别说女生了，男生里除了那几个发小，如果不是关于学业，他也不带理的，而和季芸影相处的时候他却一反常态，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高世晨后面还自信的追加一句，“没事哈！那个女生是真的太漂亮了，性格也好，你喜欢是自然的，哥们不会抢的，放心吧！”

江凌奕嗤笑一声，这家伙什么脑回路？只是这女生气息与儿时玩伴相似，多注意了几下罢了。

他清晰的记得记忆中有这样一个熟悉的人，但他就是记不起来对方的模样，非常模糊，最后的回忆定格在了一堵墙上，他和她坐在上方，两个人垂着腿，悠悠的荡着，女孩转过头，盯着他的眼角道：“我要走了。”

男孩也转过头，“你能去哪？”

女孩苦笑着摇了摇头，“哪都行，只要别让我爹抓到我妈妈和我就好。”

男孩将手慢慢的挪了挪，碰到了女孩细嫩的指尖，他小声道：“一定要走？”

“嗯。”女孩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

不知道为什么，江凌奕每次回忆这一段都会感到心酸和一丝丝不舍。

女孩缓了片刻，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牵住他的手道：“放心吧！有缘会再见的！”

女孩讲完这句话以后，用手撑着墙跳了下去，她站稳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慢慢的离开了那堵墙，走了大概十步之远，她停下来，转头笑着道：“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跟你相处的这一个月，比我过去的任何一个时间段都要开心千万倍！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找到你的！”

江凌奕发丝微动，黑长的睫毛低垂，他看着女孩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捏紧了手中女孩刚刚留下的糖果纸，低头悄声道：“江凌奕……我是江凌奕。”

女孩的离开让童年时的他心里落空的一块，甚至有点怅然若失，不过，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这种状态只持续了一周。

回忆结束，江凌奕偏过头，看着季芸影恬静绝美的侧颜，他愈发觉得熟悉，就像是童年的女孩就在他面前一般，只是，两人的性格并不相仿，一个是开朗爱笑的女生，一个在人前高冷，人后温柔知性，有时候还有点傻的女生，性格迥异。

江凌奕再次转过头，闭上了眼，只要有一点点相似，他便不会放过。

那个女孩虽然只在他童年阶段陪伴了短短一个月，但是却助他走出阴影，治愈了他残破的童心，她的笑容能够消融他的冷面，是她，也只有她。

他一直在寻找，好不容易有了点蛛丝马迹，他怎么会容许错过？

他感受着身旁人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嘴角竟不自知的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季芸影吹够了夏风，听倦了虫鸣，感到了丝丝睡意，她打了个哈欠提醒道：“我们该睡了，明天是开学考诶。”

江凌奕半睁着眼，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道：“我不困，你自己睡。”

“哦……那你自己看着点时间，我先上楼了。”

说完以后，季芸影便趿拉着拖鞋，走到楼梯口，稍作停顿清醒一下，放慢步子走上楼，这期间，江凌奕的余光就没有离开过，待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存在时，他低着头轻轻的道：“晚安。”

——

第二天清晨，清晨的太阳是温柔的，顺着窗洋洋洒洒挥进房间，铺在地砖上，投入恰到好处的温度，不清冷，也不灼热。

一块斑驳的光影映在了少女的脸上，床上的少女揉了揉眼睛，此时的闹钟响起，她懒洋洋的伸出手摁掉了它，季芸影缓缓坐起身来，双目迷蒙的看着前方的书桌，她掀开被子换上拖鞋，再把衣服套上后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等全部弄好，她便下了楼，江凌奕还是像先前那样在等她。

很快她便用餐完毕，和江凌奕坐上了车，一路上，俩人都没有搭理对方，季芸影戴着耳机背英语单词，江凌奕也不知道戴着耳机在听些什么。

到了学校以后，他们便走向A班，开学考跟报道不一样，A班的开学考有为他们“专门定制”的“魔鬼题卷”，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只有一个A班考场。

开考铃响，所有考生以笔为刃，刀锋划向试卷，笔尖随着翻飞的卷纸而舞动，只剩下了“沙沙”的声音在考室里响彻。

高二的盛夏，全新的起始，请与我共阅青春之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