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琉之变(一)初澜

智械的混乱持续了几十年，驳杂的幻仞里尚存一丝生机，供新生的文明安宁。前段时间，湮灭让她来调查曾经发生的一场特大爆炸，霓岚虽为外来者，但这些景象触目惊心，她全看在眼里，心里满是不快。

她踏步在疏桥上，污泥和白瓦堆积成屏障，她变化脚下的维度，一面调查着痕迹，即便不忍看见这骇人的路面，舒缓的路下尽是生命的垂败，她仍旧停下脚步，收回了能力，选择目睹断裂的路基，想亲自去平息这场无休止的躁动。

繁荣只是表象，而虚无才是她看见的真实。

幻仞作为千年以来的琉璃之城，收藏着珍稀连城的纯净琉璃，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得这里的琉璃源源不断的产出。以菱光的剖面为代表，绚烂的色彩交错在市镇之间，琉屏白瓦相连不绝。可谁又曾想过，千年前的幻仞是沙海漫漫，是与生命隔绝的无人之地，而数千名艺师的到来改变了这里的景观，他们用取之不尽的沙堆和培土，铸造了今日的琉璃盛况。

霓岚所了解到的信息仍无法中断她的想法，对比封锁区外缘的荒芜，她投向中心的和谐，打算深入危机的疑点。

熙攘的街景中，霓岚利用能力透析着废墟中的线索，她看到历史上短暂的一瞬变故，不到几秒，爆炸便引发了琉璃的断裂，居民被碎片穿透或因巨大响声而致聋，脆弱的建筑化为碴块，变成了荆棘般的荒原。显然，这是有人看破幻仞的破绽故意而为。

她仔细端详着维度中隐去的历史，后段维度的痕迹被抹去，可碎片上墨绿的泥渍不会说谎，同事许多人潮紧张地停留在原地，再也没能恢复。慢慢地，她回了神，去访问这里的元使官，交涉后她才能从事深入调查。

幻仞的中心，是叫作冠纤的政治大厦，橙绿琉光玻璃映照下的大厅光彩夺目，是碎片重构的成果。艺师的总领正在操作台上忙碌着，众目所望的是管理幻仞的第二任元使官-灵析。同是履行使命，霓岚觉得自己作为掌控者有些微不足道，她凛烈如风的姿态让霓岚不免感到压力。

“你好，我是湮灭的掌控者霓岚，前来接手幻仞的爆炸危机，需要您的权限。”霓岚有些无力地说着，调示出星领和授证。

灵析自然不是为难后辈的人。她查验了身份后，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迈着洒脱的步伐，高挑的姿态让霓岚不由注视着她，灵析用着随意的声音示意霓岚跟她去镜廊，那里保存着幻仞最珍贵的历史资料。想到这里，霓岚的心中浮起一阵敬畏，像见到了始源的先祖。

退却欣喜的感情，她还是压抑着兴奋同灵析进入了神秘久远的画境，展开那年的镜图与资料，霓岚核对着数据细节，已经忘了灵析还在她身边满面笑容地凝视着她，“看够了吗？”灵析突然出声。

霓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专注，“抱歉，前辈。”她放下手中的终端，重新站定于镜廊。灵析自然地走近她，拍了拍她的肩，“我以前也像你一样，总是执着于追求真相的奥秘，却忘了自身存在的意义，不过这样也好，世界上就缺你这样有毅力的人”，灵析放大了画面中的线索，正是那年爆炸的前夕，“当时我还未上任元使官，不过镜廊可记得一清二楚，它们都是有记忆的断片。我虽没亲历那场危机，但耳濡目染也听得许多端倪，凭你的能力，应该能让我知道背后的真相吧？我相信你。”

“明白，前辈，我义不容辞。可否请您调示出全部档案，我想从中再了解一下。”霓岚面对历史处理一向严谨，透露出几分从容。

“可以倒是可以，但小朋友，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灵析挑了挑眉，用手轻轻抬起霓岚的下颔，低声细语着，“事成之后，销毁当事人的记忆，明白了吗？你有这个权限。”

霓岚点头默许，整理好资料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