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月明千里

过往种种，所歉之事，所负之人，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散于脑海，如针扎刀切般的窒息酸涩。

芷衣一瞬来到瑶月榻旁，握紧她苍白指尖，担忧道：“瑶瑶。”

瑶月目光呆滞，清亮瞳眼一动不动，泪光闪烁，反复滴落。

芷衣心头一惊，慌忙喊道：“瑶瑶！商医官，快些来，瑶瑶她……瑶瑶她似是痴着了！”

寝屋窗子开着，声音自然传于院中，砸在三人耳中，叫人心里惊忧，发紧，发疼。

燕临瞬间自石凳站起，似是也跟着痴了一般，道：“痴……痴着了，瑶瑶，瑶瑶！”

沈玠慌忙进屋，起身时还不忘给燕临一脚，骂道：“你个鬼畜的，月月若是真痴着了，我就跟你拼了！”

燕临目光竟满是自责担忧，心里也疼的厉害，方想要进去查看，却又想起乐阳长公主方才说的话，只得作罢，站在原地，石化了般。

他不停呢喃：“瑶瑶若是真痴着了，我便将她娶回家，日日照看……”

谢危很是平静，端着茶盏慢慢饮着瑶月宫里新制的茶。

反倒听了燕临后半句话，谢危手指一颤，散出些水来，暗沉地盯着担忧自责的燕临。

寝屋内，沈玠被拦在外间，焦急喊着：“芷衣，月月如何？！”

里间，芷衣握着瑶月小手。

医官方取了药箱来，让一旁宫人捧着针裹。

瑶月呆呆地，苍白的小脸上无悲无喜，活像个白玉雕偶。

芷衣眼中已有点点泪水，哽咽道：“商医官，瑶瑶……”

“殿下莫怕，”商医官也是自年少便照看着姐妹二人长大，如今见瑶月这样，也是心疼，便安慰芷衣，道：“公主许是坠落树下时惊着了，臣施个针，应能安定公主心里惊吓。”

芷衣自是点头，忙松了手退到一旁，方便医官施针。

细细针头泛着寒光，那时的疼痛深刻进了肺腑，瑶月眼眶睁大，终是有了反应，却是剧烈反抗着银针，针头撕扯过白皙手臂，拉出道道可怖血痕，鲜血流了满臂，嫩黄寝衣尽是点点血渍。

医官惊道：“公主，快莫要动了！”

瑶月如今已然不能听到，苍白如玉的小脸惊惶着，身子小小的，不断向着床榻深处蜷缩，嘴里也不住呢喃：“隼，不要……不要杀了我的孩子……不要杀了我的孩子，不要！”

芷衣慌忙上前，泪水一瞬流出，道：“瑶瑶！”

瑶月缩在床榻最里面，将自己围成小小一团，发出如小兽般的呜咽。

面对芷衣的小心接近，竟也显得极为抗拒，身子更深的蜷缩。

瑶月小兽般呜咽唤着：“阿尔……阿尔……”

曾经的大漠草原，日日有晚霞。

那人也曾日日带她驾马驰骋，去那草原的尽头，观那绚丽的晚霞。他总笑着拥她进怀里，温柔说：“我们小公主穿红色是最好看的。”

可后来，那人满身的刀痕，满身的鲜血，哪怕体力透支，依然护着她，护着她离开吃人的王帐，护着她等到故国的胜利，却在最后的夜里，死在她怀里。

瑶月溢满泪水的苍白小脸，使劲往自己双臂中缩去，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有些安全感。

然而她小小的身子抖得不停，看着叫人心里万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