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照相馆。
他所说的就是这家。
莫霆和华岚走了进去，屋子不大，门口有块玻璃嵌在墙上，挂了许多照片，屋里面摆着两台照相机，盖着红布，靠在墙角，老板在柜台打扫。
“请问一下，这是原家开的店吗？”
老板愣了一下，抬起头，
“原家？不是了，卖给我了。你们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跟您打听打听。我们是路过这的，之前长辈和着原家有过生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消失匿迹了，这怎么回事啊？”
八卦到底是刻在骨子里的诱惑，老板探了探头，“啧，说来话长。”掌柜的领着两人进门，神经兮兮的摸回屋里，成堆的箱子摆的乱七八糟，和屋外不是一家似的。良久，老板找到了一张照片，递给了莫霆。
全家福。挺长时间了，胶底有些泛黄，人脸也有些模糊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早些年的照片，根据原安的年龄来算，照片上没有他。
“囔，这就是他们一家，那时候原老板还年轻，真是造化弄人啊。”
莫霆的手指在照片上摩挲，指尖停留的地方坐着一个男人，按照站位来看，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原老板”了。华岚拍了拍分神了片刻的莫霆，目光停留在被晾在一边的老板身上，接着追问，
“为什么这么说？”
“我呢，先前就跟着原家了，这店铺也是一直是我替他们干的。你要知道，放在那个时候，这条街上就我们这一家照相铺子。那两台照相机是原老板托人搞来的，别说其他人了，我们都没见过这玩意儿。原老板说，这是什么西方人的玩意儿，让我们过过人家的生活。大家伙正好也赶着过来凑热闹，原老板大方，给来的每一户人家都留了张照，这名声也就传出去了。听说原老板点子多，也挺讨人喜欢，许多有钱人家争着和他合伙开厂，这原家的腰包子也就鼓起来了。”
老板说多了，咳嗽两声，坐下喝了口水。大椅上的男人的脸，此刻也变得清晰了。
“你说的这个原老板，是不是叫原广平？”
“哎对，说到他我想起来了，你们不是问我他这生意怎么黄的吗？”老板凑了过来，眼神略显迷离，好奇心在此刻仿佛银针一般，即将戳破这许久未见天日的真相，“他这原先的钱来的不干净…”
——银针紧逼，
“卖老婆挣的！”
——银针落地。
老板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反应，不出所料，空气凝固住了。莫霆本能着配合老板做出惊讶的表情，弥留之际，他偷偷望向华岚，他没有反应，过于镇静，莫霆心里暗啧一声，这小子心里是有多阴暗啊。
“这什么德行啊？”
“小伙子，你还是见识少了，这条街上，有打女人的，有抢女人的，还有杀女人的，他原广平，不是根独苗。”
二次沉默，只不过这次，沉默是华岚打破的。
“老板，你继续说。”
“这本来，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最让我想不通的地方是，别的有钱人家哪个不是姨太太塞一屋子，我们原老板就这一个女人，还是他发妻，在原家忙前忙后帮了不少忙，还给他生了个小子，搁谁不羡慕啊，原老板看上去不像这样无情的人啊……”
听到“小子”这两字，莫霆像打了鸡血似的，从不理解且不支持中恢复自信，打断了老板的话，
“等等，你说原广平有个儿子？”
“是的嘞，你们不知道啊，好像叫…叫…”
战术性迟疑，华岚提前脱口而出，
“是不是叫原安？”
“不不不，叫原川。”
反转来的突然，华岚语塞，兀自的皱了皱眉，莫霆追问，
“他没有儿子叫原安的吗？”
“没啊，这么多年，我就只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儿子叫原川，呐，不在那照片上呢吗。”
是的，确实有个十来岁大的小孩，个头只比坐着的原广平高一点。很明显，不是原安。
“后来呢？”
“听讲他老婆被卖掉之后就疯了，最后死的可惨了。他老婆头七之后，宅子里面就流行一种怪病，一旦感染就必死无疑，那段时间宅子里上上下下病的病死的死，唉咦，那抬出来的尸体别提有多骇人了，那身上烂的都生蛆啊，啧。”老板说着不由得耸了耸肩，“听说是他老婆死不瞑目回来寻仇来了，宅子里好多胆小的都讲晚上在宅子里看到鬼影了，要不疯了，要不跑了。跟原家谈生意的几家也为了避嫌，早卷着钱跑的远远的了，剩下一堆烂摊子等原家收拾。虽然最后请道士把“鬼”送走了，但现在也很少再有人敢跟原家人来往了，生意也就这么黄了，物是人非啊。”
莫霆点点头，理清脑中混乱的线索后，留了个心眼子，
“你这铺子怎么还在啊？”
“我啊，原老板把店交给我做的时候，原家人就没怎么来过，现在他把店卖给我了，我也不打算继续照相了。”老板继续收拾屋子，进门的那两台照相机跟着不见了踪影。
莫霆打趣的问道，“现在有了这铺子，不如卖了养老，出去玩玩啥的。”
“那都是你们这些个小年轻喜欢干的事，我老了，玩不动了。”
“凑凑热闹，看看人也行啊。”
“嗨，我照了20多年相了，什么人没见过啊。”
道别掌柜的，两人离开照相馆，准备回到住所。不知道老板说的是真是假，多少为真话，多少为锦上添花，不可否认的是，现在最主要的信息断了。华岚自顾自的走着，心中还是觉得诧异，莫霆跟在后面，留给了华岚几分钟的自我怀疑时间，然后终止他的思考，
“还在自我怀疑？你一向不这样啊？”
“原安不可能不是原广平的儿子，只是现在我们无法证明这一点而已。”
啧，话说早了。
“所以我们的线索断了，首先，我们不知道原广平到底有几个儿子，同时，不排除那个所谓的“原川”身份的真实性，其次，掌柜的也许对我们有所隐瞒，但从时间角度看，原川和原安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我的猜测有误？”
“你是人又不是神，哪能每次都猜那么准啊，更何况你也没猜准过几次啊。”
华岚没有理会他，朝前走着，莫霆觉得好像玩笑开大了，因为在他分神的这段时间，华岚已经走了很远，并且留下了一路的白眼，他跟着追了上去，围着华岚进行“精神污染”似的赔罪，然后获得华岚一个“礼貌的微笑”。
绵延的乡镇小路，清一色的水墨画布。
余晖降临，橙黄色笼罩在长宁镇上空，饭点到了，家家户户升起的炊烟淹没房屋，淹没土木，淹没悲哀。
不出意外，今晚的推理搜证任务需要莫霆独立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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